他拔出那把木剑，一条红线深深扎在上面，那是东方未经污染的血液，封存在剑鞘之中。这也是李不渡身边唯一跟东方有关的东西了，不过管不了那么多，此刻拿过去就好了。之前那股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他也成功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场面。墨琴知道他看不得东方那副样子，就招呼了几个鬼修来照顾李不渡。

那些鬼修和仙界人不一样。仙界人只要是名门正派，怎么着都得装一下，这几个鬼修的女人穿得清凉，一来就上下其手，几个人边走边围着李不渡，时不时你摸一下，时不时我碰一下，每一下李不渡都如惊弓之鸟。几个女人咯咯直笑，像一笼的鸭子吵吵得停不下来。原来云山落月的性格当真难得。也不怪古镜对她一直青眼有加。

一行人推推搡搡，挤挤挨挨，来到一条河边。李不渡看到前面一条河流，泛着蓝光。光是水里的游鱼水草发出，将河水照得晶莹剔透。蓝得如梦似幻，不似鬼界。

“这是忘川。”其中的一位鬼修笑眯眯道，“死去的魂灵若有执念，就会停留在忘川之畔，等到忘川洗清了他们的残念，冤魂也就就此消散了。”

“你看，前面就是忘川集，不愿归去的人，都留在这里，等到他们忘了自己的执念，也就愿意回家了。”

李不渡点点头，其实他心里还是微微震惊。因为世人都说，执念只有成真才能消散，但遗忘也是一种忘记痛苦的办法。忘记和达成虽然相去甚远，但若能了却自己的一番心愿，让往后余生都能好好地度过，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等你再往这忘川靠靠，你的周身烦恼，爱恨嗔痴，都被洗得一干二净，那才好！”其中那个表情向来轻浮的女子扶着他的肩膀，水蛇一样的把上半身靠过来。

李不渡哆嗦了一下，吓得往后推了一步。众人发出一阵哄笑，此起彼伏。

“喂，你看，他被吓到了吧！”另外一个略微稳重的娘子笑了几声，看李不渡一副当真的样子，道：“你别听他胡说！都是假的！你又不是鬼，怎么洗啊！”

李不渡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这才放心地往忘川边上走，越近越清晰，对面人影憧憧。或者说鬼影重重。

李不渡正欲开始发问，突然耳边来了一句：“你还认得我吗？”

李不渡吓了一跳，赶紧定睛细看，是刚才那个稳重的娘子，面容妖冶，颇为眼熟，却怎么都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对方看李不渡一脸的疑惑，加了一句：“我是安青青的姐妹啊！”

那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不记得也正常。

当日在试炼大会上，自己差点被她们一行人吸了法力。却也没想到今日能在此相见。若说有缘，倒也算有缘。可真这么认了，又反倒觉得哪里怪怪的。还不如装不认识他。

“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通过试炼了？”

李不渡点点头，目光却在四处搜寻。他眉头紧锁，觉得此地不舒服极了，越靠近对面的鬼市，心里愈发烦躁，不安地到处看。就想找一根救命稻草来吧自己从这些鬼气冲天的女人堆里拉出来。

“天伽师叔！”李不渡瞅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赶忙高举双手，大声呼救。天伽循声望去，一群女鬼修把李不渡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无奈只好亲自去拉他出来。

天伽的脸上带着半面面具，这里的女鬼修都觉得他这个人凶神恶煞的，很不好相处。他这么一拉，女修散去大半。剩下的一些也稀稀拉拉不成气候。李不渡这菜觉得周身松快了不少。

“我师父怎么样了？”李不渡每日一问。

墨琴的回答总是：“年轻人，不要心急！”“我们也只有十二株花，这个速度已经很了不得了！”

鬼目莲花能将鬼气变成仙气。东方虽然已经皮肉尽毁，心脉还在。他便能就着心脉自我修复，长出新的血液。东方的伤要得鬼目莲花太多，李不渡的伤就没有仙气用了。天伽和墨琴在此出现了分歧。

天伽的意思是，李不渡就去人间养伤。人间的仙气就算再少，那总归也是有一点，不能让东方这边再拖了。

墨琴觉得东方也没什么太大障碍，多多少少的仙气无非是快慢问题，多个多年十年，那也算不得什么，无非多等一会就是。

“我去人间！”李不渡无论如何，也是希望东方能早一点醒来。他现在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小的时候好不容易磨好的木头小人丢了一样。丢了可太简单了，可是谁还记得他雕琢得多么辛苦？

李不渡每次都选个人少安宁的地方修炼。有意思的是，不是什么高山之巅，就是什么园林府第。

“很有闲情逸致。”

这声音耳熟，可是长久的分别就连熟悉的印记都能被一一抹去。脑后响起这个声音的时候，李不渡还有些觉得恐怖。

“张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