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仲年:“......”
看来温情攻势也不起作用了,这一双子女是铁了心进京。
默然片刻后,他幽叹一声,沉吟道:“也罢,想去便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
元祯十六年,九月初十。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宜出行。
金陵省,应天府,城北长江渡口。
今日的江畔繁盛非常,往来渡口的楼船鳞次栉比。
码头上,一队护卫与士兵格外显眼,在他们身前,赫然是金陵省最具权势的两人,巡抚江仲年与都指挥使忠靖侯史鼎。
两人已将江秋儿和史湘云送上了楼船,此刻正在与沈沅和江凡说着临行前的嘱托。
“到了山东境内多加留心,其它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史鼎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十余名劲装护卫,对沈沅道:“这些人你带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保护好云儿。”
言罢,便见那十余名护卫,上前对着沈沅躬身一礼,齐声道:“属下但凭沈解元驱使!”
沈沅打量了这些人一眼,见其個个身形健硕,虎口有茧,应颇有身手,颔首道:“辛苦诸位。”
旁边江仲年也对江凡叮嘱道:“照顾好秋儿,你们......一路顺风。”
“父亲放心,不会有事的,即便有什么意外,我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
“临行前,何谈意外?”江仲年眉头皱了皱又很快舒展,温声道:“你......也要顾好自己,路上多听沈沅的,他性子沉敛些。”
江凡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忽然发现父亲头上又多了些银发。
不远处,薛家的楼船也已早早在渡口等候,因薛蟠不能露面,天没亮他就上了楼船。
楼船有两层,薛蟠与几名小厮在一楼,宝钗母女及几名丫鬟则是在二楼。
薛姨妈在二楼房内,临窗而望,看向码头。
“那两个年轻人就是巡抚家的公子与沈解元吧?”
“啊?”宝钗本专注看着情郎,突然被母亲问到,芳心慌乱了一下,轻声道:“应该是吧。”
“不知哪个是那沈沅?”薛姨妈似在自言自语。
她近来对这位声名大噪的武解元,也有所耳闻,得知此次会同行入京,便更多了些关注。
“那穿青衣的少年。”宝钗下意识说着,玉容上不自觉露出梨涡浅笑。
薛姨妈听着女儿语气有些肯定,又看了看那甜美的表情,狐疑道:“你如何知晓?”
“啊?就是....之前翰墨斋的小报上,说沈解元时常穿青衫。”宝钗解释着。
“哦。”薛姨妈闻言,也不疑有他,自家乖囡她是知道的,素来乖顺,从不说谎话。
“他们的船准备扬帆了,我们也出发吧。”
应天府北郊长江渡口,三艘楼船前后驶离了码头,沿江而下,开启了它们的千里之行......
第一艘是薛家楼船,薛姨妈和宝钗莺儿等女眷居二楼,薛蟠和一众小厮在一楼。
第二艘楼船上,着男装的江秋儿和史湘云,还有几名丫鬟待在二楼,沈沅带着十数名史家护卫在一楼。
第三艘楼船上,则是江凡带着十余名江家护卫,在最后压阵。
沈沅本是打算,让史湘云去和薛家母女待一块的,后来江秋儿也要同行,便把史湘云拉过来跟她一起住。
......
长江渡口。
江仲年与史鼎,目送楼船扬帆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
“你主动提出让沈沅护送侄女进京,是有意撮合二人?”
“确有此意。”史鼎微笑颔首,并未否认。
江仲年清声道:“想不到堂堂忠靖侯,竟会想到拿侄女去拉拢一个年轻后辈....”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是怎样的人,你岂会不知?”史鼎坦然道:“说不得他们两情相悦,日后落得圆满,也会感谢我这个媒人。”
江仲年默然不语,还真是这位忠靖侯能做出来的事,此人向来不拘小节,也不喜欢拖泥带水。
史鼎沉寂稍许,看了身旁的江仲年一眼,戏谑道:“本帅行事,素来敢作敢当,不像某些人......明明做了,却不愿承认。”
“你少在这含沙射影,本官做什么了?本官又如何不承认?”
这一口一个本帅,一口一个本官的,显然,两人又杠上了。
“本帅只有一个侄女儿,而你呢,一双儿女都派上去了,还有颜面说本帅,我看你这张老脸是不打算要了。”
“胡说八道。”江仲年一听就来气,怒道:“他们不过是机缘巧合下相识,本官岂非如你这般,拿自己女儿当筹码?”
“当筹码?本帅从未向那小子提任何要求,如何就拿云儿当筹码了?”史鼎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沈沅惊才绝艳,性子又坦荡沉敛,若是有朝一日云儿嫁给他,难道会不幸福?”
江仲年闻言,再次默然。
不得不说,他觉得史鼎对沈沅的评价并不为过。
那少年文武全才,胸怀大志,世间少有,又重情义,倒是个良婿之选,若是秋儿与沈沅......
不行....秋儿尚小,还要多陪在他身边几年,岂可.....
江仲年敛去心中思绪,看了眼一脸讪笑的史鼎,沉吟道:“你如此说,就不担心秋儿抢走了你那侄女婿?”
“有何可担心的,若是有朝一日那小子功及显贵,二女共嫁一夫,又有什么稀奇的?”
“你.....你倒是看得开!”
“我只是看好沈沅。”史鼎坦然道。
“从未见你对哪个年轻人如此上心。”
“你不也一样。”史鼎笑道:“说到这里,我倒想起那小子,曾用一个词形容你我的关系。”
“哦?何词?”江仲年忽而来了兴趣。
“非敌非友。”
江仲年略微思忖,摇了摇头,道:“不太准确。”
“我也觉得不太准确。”史鼎道:“所以莪换了个词,亦敌亦友。”
“嗯,这个词好,昔日敌,今日友。”江仲年目视前方,意味深长,沉吟道:“贾雨村背后有浮生会的影子。”
史鼎闻言微愣,之前行刺巡抚一案,也是浮生会在推波助澜。
“看来,你我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至少在这金陵省,不能再任由他们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