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飞花。”
青衿却略显诧异的看她一眼,道:“只这一句便知姐姐不同寻常,旁人提到青衿多是谈诗经,姐姐却是引用魏武的短歌行,难道雍凉之地的女子都如姐姐这般英气不凡么?”
元望一脸没奈何的神情,这俩人的对话他压根儿听不懂,干脆掉头去看风景。
夏牧一笑置之,一脸云淡风轻貌。其实她是尴尬的,她也不知道诗经里有青衿这一词,她记得的只有曹操的短歌行。
“幽州自古人杰地灵,我一直都想来看看,不知道冯府这次还邀了哪些位国色呢?”夏牧岔开话题,实在是怕自己那点儿语文水平会露馅。
“我也不知道,主事叫我来我便来了,”青衿笑了笑,应道:“青衿不过中人之姿罢了,要说国色,那还是得在江南。”
说完她又问了句:“飞花姐姐是要舞剑?没有带乐师来么?”
见她的视线看向飞花,夏牧答应了声,很隐蔽的踢了踢元望,后者轻咳一声,答道:“这个,路途遥远,带着那么多人实在不方便。”
青衿恍然点头,又笑着说道:“无妨,眠月楼的乐师班子在昌黎首屈一指,谢大家此刻也在船上做客,应景配曲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夏牧不敢问谢大家是谁,便没话找话的对青衿说道:“青衿妹妹这身真好看,想来舞姿也是难得一见的,不知等会儿有没有那个福气看妹妹舞上一曲。”
几人又闲话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船拐过两道弯,夏牧便望见了一艘正泊在河中心的大船。船上建筑分有两层,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附近水面之上还放有数十盏莲花彩灯,船上船下交相辉映,拨琴弄弦的乐音与谁家女子的曼妙歌声相合,在这流水晚风之中清晰可闻。
这便是南北朝时期的顶级会所,眠月楼。
下锚稳住船身,一行人籍着木梯鱼贯登船,船上自有下人接待,刻意落在后边的元望找个机会冲夏牧悄声道:“喂,你真要舞剑?你行不行?”
“……要不你把你家主人名头拿出来,去给他们说我不是花魁?”夏牧心里也没底。
“不行!”元望剐她一眼,道:“我现在去说岂不让主人面上无光?再说了,无关人等不许登船,这次宴请也统统不能带女眷,要问起你的身份我怎么解释?”
夏牧撇撇嘴,小声说道:“来都来了难道还能下去?这么点儿小事你都办不妥,要你这亲卫来干嘛的?”
“你!”元望被她说得一滞,看着她的眼神好似要把她吃了似的,半晌才悻然道:“你去做你的花魁吧,一会儿见了主人我再禀告于他。”
“哎……!”夏牧急了,正要再说,一个黄门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你们二位是?”
元望一手捉住夏牧的手,淡声回道:“我们是和高勤高大人一起的,从雍州来,我身边这位是平城……曜菊阁的飞花姑娘。”
他没有提拓跋燕然的名字,那黄门显然是冯崇的亲信,听到高大人这几个字立刻笑容就堆了起来,连声拍了几句马屁便示意夏牧随他走,说是请花魁去妆阁稍作歇息。
“……飞花姐姐,”走在前边的青衿回头唤她:“我们同去呀。”夏牧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走两步她故意落后了一些,快速对元望说道:“你去找艘小船。”
后者怔道:“做什么?”
夏牧横他一眼,没奈何的解释:“这地方全是冯家的人,你不想着预留一条后路吗?听没听过有备无患?”
元望狐疑的看她一眼:“你到底上船来做什么的?你可不要动什么别的心思,我说过我……”
“行了,”眼见青衿正走过来,夏牧一口打断他道:“你仔细想想,在这船上我和冯家的人相比,谁对你家主人的威胁更大,懂了么?”
一心护主的元望终于成功被她洗脑,自去找船不提。走至身畔的青衿一手挽起夏牧的胳膊,晏笑道:“姐姐别怪我唐突,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在姐姐身边特别安心,一同走罢?”
夏牧点头说好,遂与青衿偕行。
路上那黄门对夏牧态度极为恭谨,明显和对岫云楼的区别甚大。一行人随着他穿过甲板上的过道,沿途所见皆有全副武装的甲士站岗,间或有下人端着各种器皿穿梭来回,还有的合力抬着一大桶冰,也不知作何用。
行不多时来到一处舱室前,那黄门说是妆阁到了。岫云楼的主事是个富家翁模样的胖子,见有夏牧跟着青衿一块儿,于是便让从人放了口箱子在门边,又留下两个侍女,吩咐青衿两句后,他殷勤的和领路的黄门搭着话,带着其余人等随黄门去了别处。
待他们走远,青衿对两个侍女淡声说道:“你俩在外边等着,我们说会儿话。”
夏牧眼神很自然的扫过去,不知是不是她气势太过凛人,两个侍女不敢与她对视,赶忙低头应了声是。
青衿挽起她的胳膊粲然一笑,推门当先走进舱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