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这是冯昱的惊呼。
杜大有动作一顿,他闻声望去,不由喜道:“就是他……!”
这间不容发之际,夏牧猛地往他出声的方向掷出断刃,杜大有捂着肩膀唉哟一声,另一手下喊了声:“头!”
“杀了她!”杜大有狰狞出声。
投出断刃的夏牧喉间一甜,一股液体涌上来,血腥味儿立时充溢了口腔,她紧咬双唇,听音辨位,用最后的力气往右前方迈步,同时上身做了个闪避的动作!
一股劲风自她脸侧划过!
她左手一捞,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襟,身体立刻转到他背后,臂弯顺势锁住对方的咽喉,这时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噗的喷了出来!
“夏牧!姐———!”冯昱的喊声惊恐而无助。
“混蛋!”这是李冲的怒喝,拔刀声随之响起。
杜大有骂了声兔崽子,一手拔出断刃丢下,重创夏牧的瘸腿手下此刻也赶了过来,被她锁喉的手下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虚弱,反手揪住她长发,引刀回刺!
听到这一声姐,夏牧在这生死间竟然心中一暖,福利院的孩子们也是这样,都管她叫夏牧姐姐……
右手紧扣左手做了个十字固———哪怕这个动作使得她剧痛不已,两臂加力紧锁怀中这人的脖子,同时右脚猛踢他的支撑脚,用力往后便倒!
杜大有简直不敢相信。
夏牧借着俩人的体重直直往后倒下,插在她背上的刀柄触地,刀身立时一没到底,噗的从她锁住那人的前胸冒了出来!
那人眼珠子一下瞪得老大,死命挣扎,可脖子依旧被紧紧锁住,没几下他嘴里就冒出血来,在杜大有的眼皮子底下两条腿蹬了蹬,渐渐的不动弹了。
杜大有只觉得手脚发凉,有些使不上力。他一直在昌黎城里混,从没上过战场,这种悍勇他只在一些老兵嘴里听说过,曾经他也认为自己也是有勇力之人,可如今一看,方知相差甚远。更何况,更何况对方是个女人!
瘸腿的手下赶至近前,啊啊大叫着举刀砍向地上的夏牧。原本六个人喝酒吃肉,眼下活着的只剩两个、还个个带伤,同伴濒死的一幕更是刺激得他状若癫狂。
夏牧再也难以动弹。
不光处处带伤,她身上还压着一具至少一百五六十斤的尸体。勉力捉住尸身手里的刀,哪怕周身无一处不痛、可她心头那团却火越烧越旺,就待睁眼做殊死一搏———
却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物事从天而降,啪一下砸在正砍向夏牧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把胡凳。
瘸腿手下被砸得晕头转向,还没回过神,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三楼破窗而出,黑夜里如扑击的苍鹰一般,挟着巨大的风势落入场中!
待他直起身,不远处的冯昱也能看得清楚,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猿臂熊腰的胡服男子,身长足有八尺,面庞若刀刻斧划,左眉下一条刀疤延伸至额角,一双狭目顾盼生威。
男子看了杜大有一眼,左右晃了晃脖子,舒展了下自己的筋骨。
杜大有咽了口唾沫。这人他不认识,但八宝楼的三楼是什么局面他还是清楚的,那里寻常人是上不去的,能在那儿用膳的非富即贵。
“主人,”这时又一个声音从破碎的窗口处传来:“……我走楼梯。”
瘸腿手下终于从蒙圈状态中恢复过来,见了搅局者立刻便是一句怒骂:“入娘的你谁啊,敢搅合老子们的大事!”
他显然已经失去理智,挥起刀劈头盖脸的砍了过去!
男子却是轻描淡写的单手抓住他手腕,随即右手一拳照着他的脸轰过去!嘭!
瘸腿手下一口血沫和着碎牙喷出来,男子还待挥出第二拳,却见对方已然神志模糊了,连站都站不稳,他顿觉索然无味,随手将其脖子夹在腋下,双臂发力一绞!
喀喇。
哼都未哼一声,颈骨折断的声音在这巷弄里异常清晰。
杜大有眼睁睁见自己手下的脖子软软垂下,然后就像猫狗般被那男子丢在一旁,又见对方抬眼望过来,他缓缓退了两步,转身就跑,头也不回,使尽浑身的气力。
冯昱已经跑到夏牧身边,见着双目紧闭、浑身浴血的夏牧,他根本无从下手,只是嘴唇哆嗦着,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李冲也赶了过来,仅扫了眼战场、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察看了夏牧的伤势后,他小心的搬动那人的尸体,慢慢将刀刃退出来。整个过程中夏牧就哼了一声,唇色苍白如纸,冯昱蹲在她身边正要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渍,一个声音开口说道:
“我劝你小心些,她脸上沾了石灰粉,得尽快用干布擦拭,否则会有毁容的风险。”
冯昱尚不明白其中关窍,李冲却恍然明白了她一直紧闭双目的缘由,于是赶紧拿刀割下一片内衫,递给冯昱又交待了一下,后者一听她是被逼盲目和人对战,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夏牧尽力抬起手,摸索着凑到冯昱头上,轻轻拍了拍。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