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澹冶如笑,春水晶莹如镜,春树青葱欲滴,春草勃勃低垂,一切都是生机的颜色,明靖只身着里衣,发冠凌乱,兵刃上还带着凝固的血迹……
施城破后,护城军以无一人生还的代价让他逃出生天…不远处农家烛火升炊烟,而他只是红尘悲伤客……
双亲尽丧,国破家亡,万骨尽枯,身如浮萍。明靖了无生念,只想求得一个解脱……
尧寻臻正从山脚处欢快而出,就见一人呈投湖之状,她高声呵止,见人没有丝毫反应,便又几个箭步向前冲去,她拉住了明靖的手,却没有那番力气,只能被明靖拖着向前,与明靖双双栽入湖中。季彬蔚闻声而来,将二人救起。
尧寻臻不识水性,被呛的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明靖双眼空洞,仿若走肉行尸。
“大哥,你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要投湖自尽?”尧寻臻边喘着边清嗓子,似乎仍有异物,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不畅……
“想投便投。”明靖额前乌黑的碎发滴落着水珠,平静淡漠的脸上有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一双漆黑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让略微苍白的脸上多了妖艳之气,身上隐隐的书卷气为这出类拔萃的容颜添了几分平易之感。
“不能投,我一直住在这湖边,你要是真死在儿了,我以后怎么办啊?”尧寻臻故作忧虑之色,让明靖打消轻生的想法。说来也巧,明靖准备投的湖,就是明月国郊外,茅草屋旁的那片湖,当初她与乐己还曾给湖起名为“意满湖”。
“你怎么这么说呢?”季彬蔚向前一步,横在二人中间,低头打量着瘫在地上的尧寻臻,这女子说话角度刁钻,一时竟分不清是劝阻还是鼓动。
尧寻臻抬眼看立身在前的男子,示意他走开,明靖的脸上又显出自怜悲凉的神色,弱弱的感叹:“想不到,有一天,既连葬身之地都会被嫌弃。”说话两眼又没了生气,如同雕塑般。
“我没这个意思啊,大哥,你误会了,不过到底有什么想不开,非得自我了断呢。生命诚可贵……”尧寻臻一顿输出。
“姑娘你是不是野人,住在深山中?”刚刚尧寻臻说她住在这湖边,季彬蔚抬头望了望方圆十里,想起路过平乐镇时,也是叩门无人应,室中釜积灰,空巷草木深,何来安居之所?
尧寻臻觉得季彬蔚冒昧至极,白了他一眼,起身道:“我怎么可能是野人?…”忽的瞥见他身后只剩下几块烧焦的横木,一时上扬的语气又弱了下来,自己倒也是个野人。
又落寞解释道:“我以前住这,不过平乐镇出事后就去了别处。”
“姑娘,是明月国人?”季彬蔚问道。
“算吧。”尧寻臻敷衍答道。
“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尧寻臻仰头平淡说出。可季彬蔚已脑补了一场悲惨大戏——父母双双丧命,住处被毁,孤身浪迹天涯…
尧寻臻看季彬蔚想的出神,情绪还有点波动,问道,
“喂,想什么呢?”
“姑娘也是命苦…同是天涯沦落人…”季彬蔚露出怜悯,一番感慨。
“打住!”尧寻臻耐不住季彬蔚长篇大论的感伤,出声制止…
明靖仍一言不发,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他到底怎么了?”二人停了扯闲,看向毫无活物之气的明靖。
亡国太子的身份怎能轻易道出,季彬蔚很是谨慎,只是说道:“无法细说,总之他承受了太多。”
尧寻臻俯身道:“大哥,世界上啊,不如意之事十七八九,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才是真正的英雄。”见不得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尽管看出季彬蔚有意隐瞒,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相劝……
一阵乌鸦飞过…尧寻臻抿唇,掩饰自说自话的尴尬。
“大哥,能有点反应嘛?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啊?”好赖话说尽,明靖始终将尧寻臻视作空气,尧寻臻拽了拽衣袖,恨不得找个地缝。
一阵阵乌鸦持续飞过…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为了缓解尴尬,尧寻臻走不过明靖这座大山,便想着去开路,去搭桥,她转向季彬蔚,这才感觉自在了些……
“你们要去哪?”尧寻臻问道。
“无处可去,你呢?”季彬蔚配合答道。
“去清玄国。”
“你去清玄国干什么,你不知道明月国亡,便是清玄国的杰作吗?”季彬蔚言语激动,还带了些呵斥。他不理解为何一个明月国人为何可以像无事发生一样?明明国仇家恨已是两国间的楚河汉界。他不知道,尧寻臻本就不属于任何一国……
“去见旧友。话说清玄国灭了明月国?”尧寻臻在黄岐山不闻山下事,她的消息停留在几月前明仁庄遇刺。
“你不知道?”季彬蔚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