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关闭,小兵吹动号角,号角声悠扬远长,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向雍州城内每个人袭来,有小兵想点燃狼烟,竟被一旁的小将刺杀,火把掉落地上,离狼粪堆仅一步之遥,一只脚将火把踢得更远了,小兵临死前,听见小将高举令牌嘴里大喊着,“奉知州命,开城门。”
守城的几个兵都混乱了,明明敌军兵临城下,知州不让人点狼烟,竟还要大开城门,可这小将食邑百户,他们不过几个小兵,若不从,便是违抗军令,违抗军令者,斩。
“还愣着做什么,开城门!”
犹豫再三,两个小兵推开木栅栏,拔出厚重的门闩,就在彻底拔出那根横木时,一支穿云箭疾声而来,铛得一声,擦过小兵的手,钉在门闩上。
长街上疾马而来一男子,手持满弓,方望去,又是一箭,穿透小将胸膛。只见他高声呼喊着,“雍州知州陈忠通敌叛国,奉蓝府家主蓝大姑娘司谏令,即刻捉拿罪臣,闭城门,点狼烟,候援军!”此男子正是蓝大姑娘的未婚夫婿七月门门主韩绪。
他身背蓝静的银枪,举枪一指,“愣着做什么,从现在起,雍州兵马听我指令,守城!”
众小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道,“司谏无军权,无权号令兵将。”
“你们最高将领是谁?”
众人望向倒地不起的小将。
“他死了,他奉知州命开城门,这就是通敌叛国的罪证,如今兵临城下,城门身后是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这里面有我们的亲人朋友,难道你们还看不清形势?还要听令叛徒之言,大开城门,将那谟羯人迎进来,让他们继续残害满城百姓吗!”
守城士兵,没有几个跟谟羯人没仇的,一个个被韩绪说红了眼,“不能!我们要守城!绝不为异姓奴!”
“好!我现在就去取陈忠的人头,挂在城门上,绝不让谟羯蛮夷踏入雍州城一步!”
策马直奔知州府邸而去,长街左右冲出手持刀械武器的布衣百姓,都是七月门的门徒,一些跟随韩绪,一些冲向城门融入士兵中,为守城做准备,街上到处有人高喊着“谟羯蛮夷攻城!全城戒备!”
烈日当空,城外战歌响起,随着狼烟升起,城内百姓动荡失措。
陈忠看到升起的狼烟,顿感不妙,还未等他安排,府邸外传来杀声,管家跌跌撞撞哀嚎着跑进来,“老爷,不好了,七月门杀进来了!”
“陈将军呢?他不是安排一小队人在府里守着吗,他人呢?”
“陈将军被姓韩的杀了,府里的人根本挡不住啊。老爷,快跑吧!”话音刚落,胸口就被一箭洞穿,鲜血从口中喷出,溅红陈忠半边脸,躯体倒下,露出如同杀神般正收弓背身的男子,陈忠哀声倒地,望着一步步向他逼近的韩绪,动弹不得。
蓝府内,龙俊翻墙而下,掐指一算,辨方定位,找到了被困在园林中假山角落的小润。小润被人全身绑住,嘴里塞了布,龙俊摘下他嘴里的布,他第一句话却是,“讨道长一碗水。”
龙俊又给他装了一碗水,待喝下水才给他解开绳子。
“怎么回事?城外谟羯人就要攻城了,若不是秋萝姑娘来道观给我报信,我都不知道你们被困在府里,蓝姑娘呢?”
“说来话长,是姑爷把我们困在府里的,是了,他如今何在?”
龙俊一阵狐疑,“他去了东门,听说杀了一个通敌叛国要开城门的将士,如今带领雍州士兵和七月门守城。”
小润大喜,“我便知姑爷不会叛国!”便将韩绪的身世与蓝静的计谋告知,“刚开始姑爷对我虚与委蛇,明面上答应与我们里应外合,这两日我将别院的人偷偷带进来,谁知昨晚姑爷不知从哪来的迷烟,将我们全药倒,府里的人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在这冻了大半夜了,差点没给我冻死。”说着又是心有余悸。
龙俊点点头,“是矣,秋萝姑娘跟我说,蓝府里的下人都被勒令关在房内,不得轻易走动,得亏秋萝姑娘机灵,偷溜出来,因寻不到你人,便来找我求救,这回她应该找到其他被困的人罢。”
小润起身,拱手作揖,深深一拜,“道长,小人也知道长乃世外之人,不轻易入世,只是如今敌军临城,雍州州府通敌叛国,内忧外患,雍州需要道长此等的高人守护,雍州百姓需要道长,还请道长出山!”
龙俊将人扶起,“小润居士言重了,贫道不过略懂道术,难堪大任,雍州危难在际,我等平日受雍州百姓香火捐贡良多,怎会置身事外,弃雍州城不顾,贫道携玄明观众徒定竭尽全力。”
小润被绑了一夜,四肢软弱无力,龙俊扶着他来到护卫队被困的屋子,秋萝怡梅等几个下人正给其他人解绑,见小润来,忙上前问候。
“开战了,休整一下,怡梅,你去伙房准备,让府里其他人都出来,多准备一些食物,我要去赑屃堂一趟,你们休整好就去城门。”
“是!”
又对领头的人说,“别院还有武器和人马没带进来,找机会想办法带人进城。姑爷那里,我会去说,这次是姑爷误会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有人埋怨道,“还没成亲呢,哪里来的姑爷。”
“闭嘴,把你们的小心思放回去,若让姑娘知道,有你们好看。”
小润马不停蹄来到赑屃堂前,门房认识小润,便请人进去了,彼时林义陈杰同几个香主在议事。
林义:“诸位也知,谟羯人马上要打进来了,按理,我们不过是百姓,在江湖上再呼风唤雨,行兵打仗之事也轮不到我们,可若官府不抵事,谟羯人打进来,我们也难逃一死,是否要去参战保卫雍州,还是以逸待劳等城破,我们在想办法逃出去。”
陈杰摇摇头,“参战?我们不过一介百姓,以何名义参战,官兵杀敌是有军功,我们有什么,凭我们的能力,还是找机会逃出城罢,等战事了,官府平定战役,我们再回来。”
张伯青:“可逃能逃到哪去,我们的家人和家就在这里,雍州若被攻陷,我们就成难民流民,我们能熬,堂里兄弟多数拖家带口,他们的家人能熬得过去吗?”
“可凭我们就能抵抗谟羯军队?”
“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拿兄弟们的命去试?”
众人各抒己见,吵做一团,小润推门而入,“诸位义士,请听小人一言。”小润抱拳,陈杰见到小润,大喜,忙扶起他,“小润爷,你来了,蓝香主呢?”
“姑娘去冀州借兵了。”
众人大惊,林义:“蓝香主去借兵了?可借到了?能借多少?”
小润摇摇头,“小人不知,数日前姑娘就出城去了,最多两日,凭借姑娘到身份能力定能借兵回来。可林堂主,在此前,我们若什么也不做,可能等不到姑娘归来就城破了。”
陈杰:“你想我们赑屃堂参战?”
“是,林堂主,陈副堂主,诸位香主,你们真的想看到雍州城陷入战火城破家亡吗?唇亡齿寒,赑屃堂在雍州城多年,这里是赑屃堂的根,你们真的能眼见着谟羯人践踏这片土地,残害我们的家人同胞?如今七月门在姑爷带领下已经在守城,我们蓝府的护院,张香主也是见过的,我也会带他们参战,若能得赑屃堂相助,我们定能熬到姑娘借兵回来的时候。”
“好,七月门和蓝府都出手了,我们赑屃堂此刻退缩,妄为江湖儿女,传令下去,赑屃堂所有人,去城门抗敌!”
陈忠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通敌叛国里应外合的阴谋被揭露,哈土金带着消息回到王帐,右贤王卓力格图还做着兵不血刃打胜仗的美梦,哈土金一来,他把手中酒碗一扔,“他娘的,我就知道姓陈的不靠谱,传命下去,即可攻城!”
原本守在城外的一万大军受令整军,一队弓箭手在前排步兵的掩护下潜行,近城门下,万箭齐发,韩绪大喊,“隐蔽!”,可还是有不少人被射中,靠在城敦的士兵,中间跌落下城墙,韩绪挥剑扫开几支箭矢,勉强拉住身旁中箭的几人,靠在墙下或柱子旁。
等一拨箭雨过后,敌人已经来到城墙下,一根数人环抱的攻城槌重重敲击在城门上,城门内的士兵死死按住木栅栏,厚重的木栓在拴托上一颤一颤。
“弓箭准备!”城墙上架起一把把弓箭,对准城墙下的敌军,“发!”
“咻咻咻——”行进的敌军中箭不少,敌将忙命人架起木盾,一阵慌乱后又稳步前进。
“上火箭!”雍州弓箭手换上特制的火箭,沾上火盆,“发!”带着簇火的箭射向敌军,勉强射中几个,可惜火力太小,燃物不足,箭矢上的火很快被扑灭,敌军的步伐也只是慢了几分。
眼见敌强我弱,敌军攻势猛烈,雍州军士气大败,小润带着护院队和赑屃堂的人赶到,其中还有不少玄明观众徒,守城门的士兵已渐疲弱,忽然身后伸出几双手接替了他,回身看,竟是数百城中百姓,各自手持兵器,膀大腰圆,诧异城中何时来了这些人物。
小润等人上了城墙,彼时韩绪张弓,一箭一箭往城下射,他箭术好,几乎例无虚发,可倏忽间,箭筒就空了,再也摸不出箭来,他杀红了眼,待他回身见小润时更是怒火中烧,拔剑就想先杀内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