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诞辰(2 / 2)君何思华年首页

管文仪又道:“杜美人,初次侍寝还需多向各宫姐妹们请教如何能够讨得陛下欢心。想来纯夫人至真至纯,能够在后宫中屹立不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闻言,殿内嬉笑声更甚,董阮羞得无地自容,硬着头皮起身请辞:“陛下,奴婢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回宫。”

哥哥并未立刻回应,只是含笑看着这许多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管文仪见身边人毫无回护之意,继续调笑道:“纯夫人,今日是太后寿宴,无端骤然离席,可是对母后的大不敬。”

董阮一定知晓皇后是故意的,涨红了脸。想她从前伶牙俐齿最是爱阴阳怪气莲舟,如今身处地位,除了站在原地急恼也别无他法。权势压人,她能够如何反驳?

董阮到底曾是迟暄的女人,我也是。她改嫁哥哥,我又与她有何本质上的不同呢?于心不忍,我出言解围道:“纯夫人都已说了她身子不适,即便是姨母在此想必也不会为难,皇后何苦强留。”

管文仪见我出言反对,收起了看戏的轻慢表情,挑眉冷笑:“长公主金口难开,怎的要为了一个没有品阶的奴婢顶撞皇嫂?难道因为你们曾一同服侍先帝,姐妹情深至此?”

管文仪这副模样令我十分嫌恶,我正欲反驳,却听哥哥重重将手中酒樽撞在案几上。

管文仪被吓了一跳,用手帕捂住心口,惴惴地看着身边微有愠怒的帝王,一时间不知自己如何触碰到了天子逆鳞,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既然董氏身子不适,你便下去好生歇着。”哥哥开口,董阮这才垂首去了。

宴会结束,哥哥并未前往慈宁宫看望太后,转而跟着我回了星辉宫。今日我在朝晖殿暗中帮助杜美人,又为董阮求情,即便他在我跟前一言不发,我也能够感受到他无声的愤怒。

许是又恼我给他强塞了陌生的女子,许是恼我与董阮从前的身份,又许是恼皇后百般讥讽。他断断续续在我耳边诉说着诸多不满,将所有怒气付诸床第之间。

你为何就这样被她羞辱!你为何能够这样被她羞辱!哥哥如鬼魅般在我耳边低声叩问,说出的话语也是这样毫无头绪。

自那日摄取幽兰过量过后,我一靠近哥哥,身体不再那般抗拒。今日虽没有了幽兰氤氲,哥哥却也如那日一般令我力竭。我咬牙安慰自己说,被哥哥强迫,总比如太后旨意嫁给鳏夫莽人要好些。

日光倾斜,很快便到了傍晚。我撑着疲惫酸软的躯体,为哥哥整理好衣饰。哥哥忽然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等会朕就要去找别的女人了,合儿切莫怪罪哥哥。”

我心微颤。自那日后,我与哥哥已有过数次夫妻之实,如今对他已再不同于往昔。看着他暧昧的神色,我的心平稳地在胸腔中跃动,心底似乎升起一座坚固的壁垒。

我是否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我是否也能接受内心对哥哥的情感?他到底是我的哥哥,还是我的夫君?

迟暄的脸庞在我脑海中再次浮现。我心痛不已,酸楚难耐,若是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我该如何与他解释?若是长安再大些,我又将如何解释发生的这一切?我的内心满是挣扎与矛盾,面对哥哥的热情却冰凉木讷。

哥哥这一问让我有所思忖,我应该对他对后宫妃嫔的宠爱感到嫉妒和怨恨吗?

我并无此感。在我眼里,她们于我并无任何争抢或是冲突。我无需与她们争宠而保有自身的地位,我已经是长公主,且只能在公主之位,不会真的公开成为哥哥的女人。若哥哥有一天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不再来星辉宫,我会失落吗?

并不会,我反而会松一口气,会真诚地祝福他。这样看来,我对哥哥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是爱他的,是男欢女爱吗?非也。

我应该恨他吗?他破坏了我曾经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假如那日败的是哥哥,他死在迟暄的兵马之下,我同样无法再像从前一般面对迟暄。

我逐渐接受了他对我的占有,这样的宠爱,这样的纵容,为我的权势添砖加瓦。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哥哥赐予。尊贵无比仅次于皇后的长公主身份,丰厚的食邑俸禄,后宫妃嫔的敬仰尊重,天下人臣服朝拜。时至今日,哥哥似乎才完成了幼时对我的承诺。若他不再顾念旧情,我的下场只会比董阮还要悲惨千百倍。我尚且如此,我的长安又如何在这深宫平安成长?

我不能放弃现在哥哥给我的一切。相反,我若想扳倒皇后,还需要更多。

那么,他的过去,他的情爱,都是我搅动深宫,操纵人心的砝码。我应该利用好这一切。

我想,我应该也是纵容哥哥对我做这样的事吧?身体上的痛楚已经消解,取而代之的是顺从臣服带来的苟且求欢的羞耻与愉悦。我的对哥哥的爱导致了这一切不再充满怨恨与伤痕,我对权力的渴求让我不再感到予取予求的空乏与不甘。

原来如此,他的权力通过这样的方式附加于我,我因有利可图而包容了所有。

我看着哥哥殷切的目光,既然如此,他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他希望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妹妹?

我思忖片刻,抿唇轻言:“哥哥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可太过操劳,不然太后又要怪罪妹妹了。”

听见我提起太后,哥哥神色担忧:“早就听闻母后召你去慈宁宫问话,她可曾为难你?”

“无妨,姨母敲打得是。”我依旧垂首,双手因乏力而颤抖不止。哥哥不舍离开,紧握我的双手,在面颊边贴蹭。我挣脱开来,推脱道,“今日当着六宫众人的面答应了杜美人,哥哥是一国之君,可不能食言。”

哥哥叹了口气:“也罢,今日便去瞧瞧她。”

“恭送陛下。”我垂首跪送,再次攥紧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