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诚踏上牧州土地的时候,深深呼出一口气。
天元府的气氛太压抑,那么多的官员,那么多的关系,自己出门想要走上一走,都能被拉拉扯扯,最后也不知道会被拉扯到哪个酒楼茶馆了。
平日里说话也要万分小心,除了受皇家、朝廷准许在这天元府做生意,为官员们提供日常所需的物资外,天元府内是没有其他平民的,单单是这满朝一千多号官员的私人住宅,都几乎要把外城空间占满,更何况还要容纳大大小小的官府机构、官方工厂、从龙书院,还有给官员们散步消遣的天元庭,给皇上收容展示奇珍异物的万宝园等等等等。
官员们与其说是在天元府住着,还不如说是在朝廷官署里住着。出门即是人情往来,结党营私之事;闭门也要小心,说不得哪一天邻居住的官员就上书弹劾,说你半夜挑灯,密谋欲反。
长期在这种环境下,程诚不知道前辈同僚们是怎么挺过来的,他是被压得透不过气。第五丞相对于这种离职请愿一向是不允的,只能请求于陛下,还得用一个来牧州明面上开办学院,暗地里调查反心的理由,陛下才能放人出来。
眼下安全到了牧州城,没有被仇家官员暗杀,也没有被第五丞相路上拦车,程诚自然是松了气。
早已得到知会的刘长羽在城门口等候,见程诚下了马车,笑着上前:“程诚大学士,别来无恙啊。”
程诚心里又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是最后一道坎,过了这坎,后续就基本不会再有官场往来。
当即笑着迎道:“刘监州,十三年前天元府一别,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刘长羽应道:“是啊,左右咱们也是从龙书院同寝过的,今日不得好好聚上一聚?”
“不了,受命来牧州开设书院,选址未定,事务未起,怎敢忙里偷闲耽于逸乐?”
刘长羽也是人精,知道程诚主动离职的缘由,更何况陛下也让张仙岩与他们知会过,当即笑着:“信言兄,你这日后居此,难免要相互来往,怎么能寒了同窗的心,让我尽一份东道主的责任吧。”
程诚听他这么说,目光中似乎又看到年轻的他和那个与他同寝的少年,两人没有经受官场的污染,仍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于是应道:“那,信言就让鸢尾兄破费一番。”
刘长羽见他有所回应,哈哈笑着:“那走吧,信言兄,我就跟着你一起去,家当什么的,先放在州衙吧,接上韩知州,咱们一起聊聊。”
程诚板起脸:“若是如此,我还是不去了吧。”
“别急,你来牧州,有些事情得跟你说道说道;等说完了,咱们就只聊感情,不谈工作。”
程诚想了想,道:“那便如此,多聊一句,我就离席。”
“那当然不会让信言兄失望。”
马车往州衙行着,刘长羽跟程诚叙旧,果真是半点没有聊过天元府,牧州城。
到了州衙,把车马都安顿好,刘长羽将韩元明叫上了车。
韩元明上车打了声招呼,就道:“我知道你的来意。”
程诚不置可否,一个大学士突然离开天元府到最近反叛谣言最多的州城说要开学院,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包括他自己,也正是因为能有这么一个理由掩盖自己的真实理由,这才选了牧州作为学院所在地。
哪知韩元明第二句话就让程诚吃了一惊:“程大学士,陛下跟我说了你的真实意图,所以我们在之后,只将你作为牧州官方学院的院长看待,如何?”
程诚没回答,反而是问道:“你......你们?你们跟陛下有联系?”
“那是自然。”刘长羽炫耀一般地说,“陛下还同意了我们的独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