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又回来了？”鬼谷先生看着门外的慕白，冷漠开口道。

“出不去！”慕白回答也很干脆。

他从离开山谷的那块封门石，一步一步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每次都会回到原地。

要知道，他自幼便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走过的路，绝不会记错。既然不是自己走错了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片山林充满了古怪。

听闻这话，鬼谷先生并没感觉奇怪，因为如果慕白走出去才真正的奇怪呢！出了谷方圆二十里的山林都是按照奇门遁甲排列的，不了解的人，走进来，就再难出去了。这也就是鬼谷闻名于天下，还能偏安一隅在此静修的原因。由于外人无法轻易找到此地，自然也就避免了被外界干扰的烦恼。

经过一天一夜的独处，师徒二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

四目相望，虽然彼此沉默，但也不至于针锋相对。

慕白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我只想做名游侠，对于接我家老头的班，我并没有兴趣。所以，不用特意把我往哪个方向引领。毕竟身居高位，挺累的！”

鬼谷先生走到一旁的草地，盘膝坐下后，开口询问道“好，我想问问你，有在乎的人吗？

“有啊，我的家人我都在乎！”慕白跟上，坐在了师父的对面，开始了辩论。

“假如你是皇帝，你能放任有你父亲这样的人存在吗？”

慕白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依他的角度去看的话，将关外的北境交给父亲打理，没有一点问题。但若是赵家皇室的角度来看，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即便是抛开赵家气量狭小来说，无论前世今生，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所有的皇室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即便有，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消除这个隐患！

看着沉默不语的慕白，鬼谷先生就知道，他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接着说道“若是你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你可以做名游侠，纵马江湖，游历天下！没有任何问题。但你不是，你是燕王世子！北境的下一代掌舵人，这个身份就决定了，你这辈子注定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你肩上抗的是慕王府上千口子人的命！是北境三州百姓的安稳生活！一旦慕王府倒了，你家中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你不知道的话，就去翻翻史书！”

这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砸在慕白的心头，将他震得七荤八素，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想要大声反驳，说自己的父亲绝对没有谋反之心！然而，当涉及到权力，特别是军权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所谓君心难测，对于君王来说，军权就像是他们心中的一个死结，无法轻易解开。前世的蒙恬和岳飞，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战功赫赫的忠臣良将？可他们最终又落得了怎样的下场呢？这些例子无需多言，慕白心里比谁都清楚。更何况，父亲名义上是燕王，实际上就是北京三州的土皇帝，这事儿就连三岁小孩都知晓，何况那个以气量狭隘而闻名的曜日皇了。

恐怕到时候鸡犬不留都属于正常，府中的蚯蚓竖着劈了他都不奇怪。

当慕白从思绪万千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原来坐的地方留下了那柄陪伴自己数月的破剑，还有一张用上等宣纸画的图。拿起来一看，正是出谷的路线。

这很明显是让慕白自行抉择，是去是留，这个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刻，慕白犹豫了。没想过人生第一次抉择就会是如此艰难。一面是自己向往的生活，一方面是家里的重担。

这场景，太像前世一个短视频软件某音中的一句话：我抱起砖头，就无法抱你！我放下砖头，就无法养你。

慕白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两件物品，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一动也不动。

他的目光从夕阳西下开始，一直持续到月亮高悬夜空，然后又伴随着晨曦初现，直至太阳再度升起，照亮大地的瞬间。就在这时，慕白突然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发出一阵突兀而爽朗的笑声。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远远地传播开来。

人生的道路，无论如何选择都难免会留下遗憾！既然如此，那就听从内心真实的声音吧！他确实非常渴望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游侠，那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梦想。

然而，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提起了那把破旧不堪的剑，毫不犹豫地向着紫竹林疾驰而去。

后来，师父在一次闲聊之中问他为何当初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时，慕白给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答案：“我那屋子当时还缺些家具。”

这次小插曲，被师徒二人默契的埋在心里，谁都没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