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甲才看出那道黑影不人不鬼,似人似鬼,通体黑黄,瘦如枯柴,正扑向戌甲。
脑海作出无数判断,戌甲也记不清这熟悉的人影是谁,只觉得十分熟悉。那黑影速度极快,让人难以判断其踪影。
只见戌甲微微抬起一只手,伸出二指。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似要挖人双目,嘴里念念有词道:“刨珠。”
两颗血淋淋的珠子突然凭空出现在戌甲手中,染红戌甲的袖口。
那人影似乎没有痛觉,没了两颗眼珠子都浑然不觉,还是朝着戌甲扑来。
车上的林双义大声喊道:“小心,那不是人。”林双义的七窍玲珑心平静无感,倘若是遇见虚假便会发疼,遇见真实则会加速,警示林双义理性判断真假。如果七窍玲珑心毫无动静,那便是碰上非虚非实的事件。
戌甲一听对手非人,立即放开手脚,将五指交叉并拢,夹作一块,嘴中道:“拶指。”
只见那黑影手指被牢牢夹住,夹住它们的,正是臭名昭著的拶刑。传闻此刑乃对女犯施行,手指间的缝夹着木条,数道绳索穿插木条其中。绳索左右拉扯,木条向手指压迫,疼在其中。轻则皮开肉绽,重时骨肉相见,折断指骨,往往使受刑者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不足惜。有道是:十指连心疼,拶断魂魄苦。折煞身猝怨,断指恨生难。
平常戌甲素来用此对待后宫违纪的女子,今日却能将此刑用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果说他称得上人的话。
即便双手被锁得死死,那人竟不顾自己死活,拼命朝前企图拿下戌甲。
戌甲自净身后,体能大不如前,想闪开时,也有心无力。
突然一道白光剑影出现,将那道黑影击得粉碎。
只见一名男子英姿飒爽,手中握着一柄利剑,后面紧跟着一名女子。
“原来是陆钰兄弟?”林双义脱口而出。
陆钰先是惊讶林双义对自己的本名直言不讳,随后怀疑起林双义是如何知晓自己本名。
那日初见时,林双义就知晓那男子不同寻常,于是在他入住后多次探听。当然不是鬼鬼祟祟探听,而是光明正大问过陆钰的本名。
陆钰自然不愿透露本名。
而后待陆钰离开后,苏柔又问了一次阿佳。
碍于主人家的情面,阿佳将陆钰同自己的本名告诉了林双义的妻子苏柔。
苏柔又不爱瞒林双义,于是告知这个消息。
陆钰将那妖物一剑劈作两半,戌甲才发觉此人是法刑客中的一员。
“巳丁,怎么是你!”戌甲又惊又怕。
戌甲看着那不人不鬼的样子,脑海中飞快寻找信息。
“巳丁被遣去抓捕妄生道,现在他遭遇不测,定然和妄生道脱不开干系!”
“妄生道,会将人变得这副鬼样子的。只有他,臭名昭著的药虎。”
一想到药虎,戌甲就不禁忆起他操纵的那些药人。以人为鼎,炼制丹药以图成仙。
戌甲即刻在血肉模糊的肠子中翻找,果然找到了一颗血淋淋的红色珠子,坐实了他的判断。戌甲将其捏得粉碎,说道:“如果遇见他,我定会给你报仇雪恨。”
看着气愤的戌甲,曹竹无心理会,只是埋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一旁的林双义已经下了车,看见骇人的场景,阻止了要下车一探究竟的两位夫人。
戌甲在巳丁的身上摸索,发现他身上空空如也,连原来的衣物也被扒下。
自然法刑客的令牌也消失不见。执掌腰斩、枭首、弃市、凌迟的法刑客死了,戌甲先是感到气愤,然后再物色合适的继承人。
林双义在一旁,才看见陆钰站在一旁,道:“陆钰兄弟,你怎么来了?”
陆钰不理他是如何知晓他的名字,只是问道:“听丫鬟说,你知晓长兄的下落?”
“敢问阁下长兄是?”
“陆诚。”
两字怦然落地,林双义立马思考:“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姓陆名钰。他姓陆名诚。却是兄弟?”
“不错,我是知晓陆诚下落。他如今前往万法殿去打听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姐下落去了。”
“万法殿?”陆钰听见一个不熟知的地名,心里凉了半截。
戌甲道:“万法殿,正巧我要前去寻求帮助。”听见万法殿,戌甲顿时来了精神,当下寻妄生道报仇,为不可取之策。可联合万法殿灭掉妄生道,那法刑客还是有那个本事的,真如许多年前一同剿灭末教一样。
带着两人对戌甲自然犯不上难,可关键是这二人会起到什么作用。不是说陆诚在万法殿吗?他或许是沟通万法殿的桥梁也未定呢。
可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曹竹却趁着他们不注意溜走了,而且还顺手牵羊,带走了一件东西。
却道陆诚留在秦果家中,不知宁修如何,担忧与焦虑搅杂其中,五味杂陈。
秦果也不敢怠慢修炼,回到万法殿修炼法术。
陆诚独自一人滞留在秦果的家中,担心宁修的安危。从刚才到现在,宁修一直一声不吭,平日里宁修倒不会休养如此久。
宁修滞留在过往的回忆中,浩瀚过往眨眼间烟消云散。曾经重要的事情如今早就忘记了。
天空乌云密布,似要倾盆大雨。
宁修知道,这是一段糟糕的回忆。那时天雷滚滚,风驰电掣,似要天崩地裂。
这样糟糕的日子,宁修遇见一场最美好的邂逅。
焦躁,自从进入精神病院就像袭来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打乱宁修的心。
从前,这家精神病院是做什么的,宁修心知肚明。
宁修时常会来到过去的这里。时间会发生改变,但空间却不会发生改变。穿过时间的障碍,宁修也只会停留原地。
曾经他因为替老师办事,搬东西到五楼的办公室。可一走出楼梯,即将步入走廊时,他看见自己身处高空之上,脚下却是一片空荡荡的荒野,宁修的身体突然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差点摔成肉泥。幸亏一旁的同学唤醒了双腿发软的宁修,宁修才恍然发觉自己还在楼上。
从前的精神病院,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医疗机构。它悠久的历史,比宁修的岁数还大上五六倍。
曾经在此处发生过一起冲突。这冲突既不是医生与患者之间的冲突,也不是患者与患者间的冲突,更不是医生与医生间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