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白天下过雪，纵然开着暖炉，夜里的房间里，也还是有些冷。

维恩清醒过来之后没多久，自己下了床。

他披上了一件皮袄，顶着寒风，走到了门外的院落中，静静的凝视着空中的一轮明月。

寒风呼啸着穿过树梢，将落叶吹得四处飘零。天空被星星点点的繁星点缀，月亮若隐若现，投下一抹苍白的光芒，将大地映照得银光闪闪。

维恩怔怔的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事先约好了一样，一个年轻的半精灵，在不久之后，也从自己的房间中走了出来，与维恩一同沐浴在小院的月光中。

“人类，你找我干什么？”

“...我听莉特老师说了，过几天，军队就要开拔，”

维恩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白天她还让我和又和维克托殿下打了一架，我被揍个半死。”

“哦，我还想着你可能得要战争开始才会知道真相呢，”

加勒听到这句话，却没有一点意外的耸了耸肩，“找我来就为这个？还是说，你是那种义愤填膺的要向母亲大人讨说法的白痴？”

“站在大局的角度，莉特老师的做法无可厚非，况且相比她，我反倒觉得加勒老哥你，在政治方面更理性些呢。”

维恩苦笑着挥了挥手，把玩着手中的口琴。

“哼，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加勒撇了撇嘴，低头整理了下自己身披的袍子，也不管维恩的反应，就转头准备离开。

维恩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对于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了推波助澜角色的人类，你是什么看法？”

加勒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维恩会问这个。

“看法？”

“我们冰雪王国本来就讨厌人类，充其量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那群眼睛的信徒，又给王上提供了所谓爆发潜能的‘禁忌仪式’，害的我......你觉得，我还能怎么看？”

“但是结果上，他们确实做了很多有用的事不是么？”维恩反问道，“我看过图书馆的记录，在十多年前，莉特老师以一人之力击杀了暮雨那边的多名强者，使得其元气大伤，至今没能彻底恢复元气。”

“虽然官方的说法是‘臣服于雪落王族的人类，利用他们的法术帮助剑圣大人清扫了障碍，但是那么大的阵仗和声势，以及书里描述的那种奇怪的情形......”

“你想说什么？”加勒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能隐瞒的历史，”维恩慢悠悠的回答道，“人类在那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远比书中轻描淡写的水平要大得多吧？”

“......”

“所以，我们就得感激他们，”

加勒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感激他们，让我们两国打来打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他露出嘲讽的笑容，“不要以为你不是他们的一份子，我就能容忍你的行为。从你最初来这个家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打从心底的讨厌着你。”

“......抱歉，是我多问了。”

维恩并没有在意加勒的话，摇了摇头。

“老哥你说得对，我也是人类，不管说什么，也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同类辩护而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得好！要是母亲大人以及王上能懂这个道理，现在王庭的局势，又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加勒深吸了口气：“听说，你要跟着母亲大人一起去冰雪关？”

“嗯。”

“————接着！”

一个小瓶子飞了过来，被维恩一把抓在手里。

“这是...酒？”

“母亲大人平常禁饮，这酒是我偷偷买了藏起来的，虽说不是什么好酒，但是给你送行足够了。”

他自顾自地拧开自己手中酒瓶的瓶口，隔空和维恩碰了一下。

“——啪，”

一声轻响，有些空空的声音。

维恩收回了‘法师之手’，任由悬浮在空中的瓶子重新落回手中。

“既然老哥你不愿意敬我，我敬你一杯总没问题吧，”

他豪饮了一大口，随即毫不顾及形象的、仰躺在雪地上。

“唉，我还没准备好上战场啊。”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加勒也仰躺在地上，与维恩共同看着天空中的繁星。

“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