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扬州城，鸳鸯楼。

再三确认满穗睡着后，鸢小心地走出房门，将门关好，走下楼去。

“良，这么晚了还找我来，莫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见鸢走到他身边，良放下手中的茶杯，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直接开门见山了，你老实说那姓柳的跟你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鸢收敛起笑意，神色严峻，与先前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她就宛如一只贪婪的恶狼，正死盯着眼前的猎物。

“良，我知道你大晚上找我来的目的，但我想说的是，知道这种事对你没有好处。”

“但也没有坏处，不是吗？”他回答的很干脆，倒不如说他对眼前之人的所作所为早就有所察觉了。她所做的勾当，想来不是卖羊就是倒卖粮草辎重了，皆是些掉脑袋的活儿，自然得拉个有地位的人垫背。

鸢从桌下抽出一张凳子，在他身前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良，你也应该很清楚，在这乱世，正经人是活不下去的。”

“我也好，满穗也罢，我们都一样，不背地里倒腾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哪能活得下去。”

“所以你就背地里把红儿卖给了那姓柳的？”

鸢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水，淡淡道：“良，你可不能这么说，那姓柳的是真心喜欢人家，我只是顺便搭了把手。”

“我对红儿也不薄了，今儿又给她找了个好人家，算的上仁至义尽了。”

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所以你就靠那姓柳的，做那见不得光的勾当是吧。”

“那姓柳的能这么做，又能是个什么好人？”

鸢放下茶杯，似是对良的一番言语感到不悦，“良，你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军子罢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就为了她，一个姑娘？你放下手里的大将军不做，跟着她跑来扬州城游山玩水，如今还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来跟我讲道理？”

“那三只小羊，不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我能收留她们，已经算是十分厚道了。”

被她这么一说，良一时语塞，他深知自己的罪孽，无论他怎么赎罪，都洗清不了，一切孽缘，皆因他而起。

“我对于她的感情，不只是这样，我会用余生去赎罪的。”

“至于建功立业，名流千史这种事，我完全不感兴趣。我这个人目光短浅的很，我只要管好我认识的人，就足够了。”

鸢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眼前这人一直都是如此，无论是他十多年前救她也好，还是为了四只刚认识不久的小羊杀死多年的同伙也罢，他从来算不得真正的狼。

“当年你救我的那份恩情，我已经还清了，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吧。”

说完她扶住额头，一连说了好些话，让她不禁感到疲倦了。

“你放心，我保证红儿今后会幸福的，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至于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