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六二章 小雨之舍身(1 / 2)钓海记首页

所谓甜蜜的时光过得很快,我整天沉浸在浓情密意中,她不知有什么其它事情打熬,体力便跟我不上,时时还不忘问我算计宝袋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日子。这一天我们从宁湖回来,路过一片苞谷地,田头又有几棵大树和一片小竹林,我们便在树荫下纳凉休息。她指着竹子道:‘哪天我问小显借了都割刀,砍几棵回去,都切成竹牌。’‘干什么呀?’我问。‘给小叔,他不是要刻字么。’‘哦,’我看得出她的回答有些遮隐,因为我知道宝叔身边的竹片已经够用,但我没有多想,又问她道:‘谢显这段时间在干嘛?看来他也不上进,不来问我们学习王书的情况。’‘不是的,二叔压得他紧,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我爸和二叔计划按年贮足口粮和种粮,以应付灾荒,让他带头去做。阿汤,我们要分开几天,再学王书。’‘怎么啦?’‘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你正好可以过问一下族中事务,可别整天只记着浪荡。’见我很是舍不得,她又道:‘你若不放心宝贝,把宝袋带走好了。’我忙道:‘不不,其实除了王书是族中遗传,我做不了主,宝珠你想看,一直放在你身边好了。’‘我也不是要占着,就像我们二个暂时分开,也是想看到哪天你能抛开个人享乐,重视族中事业。’‘好吧。”我们说着携手过去看竹子,我逐一摇撼比较,不料惊动了一只大鸟,扑楞楞飞到一棵苞谷上,将苞谷的枝头都压弯了,她见那鸟体型匀称,全身羽毛雪白,心中喜欢,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刚想伸手去捉,被它振翅飞开,但它并不飞远,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她口中提醒我,猫着腰又靠近过去,大鸟动也不动,被她一把抓住。大鸟反应过来,竭力挣扎,它的力气很大,翅膀乱扇,脚和喙又抓又啄,她控制不住,被它挣脱,奇怪的是,它又不飞走,她再把它抓住,抱在怀中,细心抚摸,它才安定。我们都很高兴,一合计,要把它存放在宝叔处。宝叔正在照顾骆驼,听了我们的来意,生气道:‘看你们二个这样,就知道疯玩,不学也就算了,还要给我添麻烦!’我笑道:‘宝叔,我学了,不信背给你听。’当即背了几段,果然滚瓜烂熟。宝叔讥笑道:‘这才多少,不想学下去,准备养鸟吗?’她忙道:‘小叔,我们见它可爱,送到你这儿,你就随便给它点口粮,如果养得好,下次希希来,也有得玩。’高恨,希希是宝叔的儿子。”

“我知道。”高恨回答他道。

阿汤又开始讲:“宝叔这才缓和道:‘那你们这样做,是想让我多教一点了?’‘不不,我们是来和你说,小显这段时间事情多,等他忙过了,我们再一起来向你求教。’‘去吧。’

我把和宝叔请假的事跟妈妈一说,妈妈也理解,何况天气也热,元宝山和隽秀峰也不近,她的宝贝儿子我天天二头跑,也该息息,还有她看着我的模样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自信,依稀已超过当年我未见过面的父亲,内心大慰,也想着和我多团聚。我知道她的心思,但也有自己的心思,她话一说完,我就出了家门,却是自从和她有过情事后,我发现我的声音也粗了,眼光也高了,不久前还和我凑着脑袋一起玩的小伙伴,现在通通不在眼下,觉得他们太简单幼稚,因此我也不要人跟随,自个骑着小棕马,每天到野外巡狩,却都空手而归,心头不免焦躁。妈妈劝见了劝我道:‘现在这个大热天,生灵早晚才出来活动,白天都躲着太阳,你哪里碰得到?还是多到山下耕作区看看,就是说上二句话,族人也感动。’我这才释怀,来日虽然还去打猎,却赶在太阳将落时去视察山下劳作的族人。我目力既好,远远看到前面一块田亩中,只有一个人弯着腰在劳作,其他族人围着一团,有拄着农具站立的、有在随意闲转的、有闷头蹲在地上,都似在闲谈说笑,直到我快走近时,才一个个卖力地干起活来。我知道这一处族人的领头是阿桂,也不和他招呼,越过他们这一块,走向另一处德山领头干活的田亩,阿桂这一组的族人心中忐忑,合计之后,也跟了过来。我在田垅间转了二圈,觉得作物的规模长势比起福族人不知落后了多少,又是摇头又是啧嘴,德山见了我这副态度,疑问道:‘族长,你发现哪一处不好?’我故作行家道:‘下次我们也要种苞谷,那么一大片,又高又密,现在种的这个和它不能比。’阿桂笑道:‘阿汤,种植的事情你不懂,我们种的这个是薯豆,省力省事还多产,比他们那个实惠多了。’我一下子和他板起脸来道:‘是吗?我还不知道?品种再好也要人肯干,你们干得就没有德山这一组好。’‘没有啊。’阿桂叫屈道。‘你看看,他们这一块田比你们还多一点,人比你们还少,作物长势却比你们好。’阿桂这一组的族人赶紧去比,发现自己一组是多了一人,都傻了眼,阿桂还想辩解,我得意洋洋道:‘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要看一下我的宝贝,就能知道哪个勤快、哪个偷懒,双小,你明天跟着我去打猎,我不会让老实人吃亏的。’我其实刚才走过二组族人的田亩时,暗自用脚步数量过,又悄悄数了二组的人数,便好借机评论,至于哪一组的作物整理得好?怎么比?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这随口一说,不光阿桂这一组的族人无话可说、脸上无光,德山这一组的族人也是心情舒畅、对我心服口服,溢于言表。我又道:‘这一次我只是想奖一奖真心实干的人,希望大家都要遵守约定,该干活时干活、该休息时休息,但不要偷懒作假。’说完带着双小,又去窖洞检查回味一番,这才上山。高恨啦,说实话,当时我觉得她教我的那些智识确实管用。”

“嗯,但是你又是为什么怀疑小雨痛恨小雨的呢?”高恨问道。

阿汤回答道:“唉,阴谋越大,隐瞒越深!”

“你继续发言。”

“好的。不二天,就有相关的话传入妈妈耳中,妈妈问我道:‘你那宝贝是不是能看到每个人在做事?’我笑着告诉她道:‘不能,我就是看到他们虚假的样子生气,所以要吓唬他们一下。’妈妈笑道:‘你是族长,该说的地方说,不该这样作弄人,对了,你的宝袋呢?’‘在小雨那。’‘你放她那里干什么?宝珠和王书都在里面?’‘嗯。’‘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你不知道,这二件宝贝,一件对全族多么重要;一件对你自己多么重要,你快去把它要回来。’‘妈,那本书本来就要留宝叔那里的,他不曾要,就算宝袋在小雨那,她也不想看,她只是觉得宝珠好玩。’‘你是怎么让给她的?’‘我们二个打赌,她赢了,宝袋放她那儿保管一个月,妈,放心,小雨可好了。’妈妈见我说着话时脸上和眼睛里都充满了喜悦,心中一动,问我道:‘你和她好过了?’我不耐烦道:‘妈,你问这么多干嘛?’妈妈满脸通红,箭步跃至门边,抄起老祖宗当年留下的拐杖,疯了一般追打我,我边躲边喊:‘妈,你怎么了?让人看见啦!’妈妈这才停下,二边望望,走回居所,坐在老藤凳子上呼呼喘气。我有生以来,从未见她发这么大的火,跟着进去,小心翼翼道:‘妈,我明天一早就去和小雨商量,还不成?’妈妈抬手就一耳光,又被我躲过,却也没再来第二下,狠声恶气道:‘一定要拿回。’她发过狠后,越来越害怕,口中喃喃道:‘天啦,怎么又是这种事!我该怎么办?’

来日,我们母子俩又赶了个大早,来找小雨讨回宝袋。炎夏的早晨,太阳一出来就很有威严,又纯又亮,没有一丝颜色,风儿躲藏不见,云儿不敢出来,整个世界明晃晃的让人心慌,热腾腾的让人烦躁。我们走过福阳这一支作物地,有族人发现,告诉福阳,福阳知道她和她五婶青青同住,听说我们的来意,自告奋勇带了我们母子二个来到青青的居所,发现她不在。青青见我难得没有直接去见孝处,不敢怠慢,忙又带我们去找她父亲,遇到小眉几个,小眉说她父亲可能在善元居,众人便一起热热闹闹赶去。她父亲听福阳说了我们的来意,自拍头道:‘啊呀,看我瞎忙,多久没顾着这丫头了。’青青道:‘大哥莫急,小雨可能在福孝兄弟处。’我听了摇摇头道:‘不可能,小显有没有去?’她二叔谢光和我一瞪眼道:‘小显是你叫的么?你怎么知道他没去那里?’我笑道:‘宝叔说了,必须我们三个齐去,他才肯教,我没去,谢显没去,她去有什么用?’她父亲摆手道:‘不要多说,谁去看看,如果在,就叫她过来。’福阳踊跃道:‘我去。’撩起又破又旧的衣胞,飞奔而去。我又笑道:‘这个叔叔跑得是快,半个屁股蛋都露出来了。’小眉和青青都抿住了嘴笑,她父亲也菀尔道:‘不要笑话他,其实他很热心,就是自前年他女人死了,生活没人照料提醒,也可怜着呢。’又转过头问妈妈:‘你和小雨讨要的是什么东西?’妈妈苦笑道:‘就是那书。’‘什么那书?那书!怎么会在小雨那里?’她父亲陡地紧张起来。妈妈赶紧赔笑道:‘没事,也就是孩子闹着玩,书在就好,我也怕他们粗心,把书弄坏了。’她父亲烦躁道:‘妹子,谁不知道这本书争议很大,我们可是提也不愿意提,你儿子找福孝兄弟商议怎么教怎么学,我们也不敢过问,你们倒是心大,这要是有个意外,不知要惹起多大的乱子呢!’妈妈连连点头称是。她二叔谢光又问我道:‘好好的书你给小雨干什么?’我回道:‘我们做游戏,我输了,将宝袋放小雨那几天,这没啥大不了的啊。’谢光没有再理会我,又问青青:‘弟妹,你见到那本书了吗?’青青知道事关重大,如实道:‘二哥,小雨这段日子都是早出晚归,我也没有在意,问过她二次,她都说去福孝兄弟处帮忙,但是我相信福孝兄弟的为人,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谢光沉着脸道:‘福孝兄弟让小雨教阿汤,小雨和阿汤做游戏赢了书,现在小雨又在福孝兄弟那里,’他还要往下说,她父亲打断他的话责怪道:‘二弟,你别乱分析,福孝兄弟怎么会那样!’‘定然不会,因为一开始我就要把王书放宝叔那儿,他坚决不要。’我也大声道。谢光冷笑道:‘你小孩子懂得什么!’‘二弟,你知道在说什么!’她父亲和谢光吼道,众人见他这副态度,再一想她父亲的口声,都明白他话中的意义,即刻安静,无不冷汗直冒。孔定老爷爷急得唉声叹气,连连跺脚。我听着几个大人的话,一时也感觉到事态严重,恰好这时妈妈又悄悄地和我使了个动作,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好奇之下,还是按照妈妈事先和我约定好的步骤,说一声:‘我也去看看。’连忙抄近路去追福阳,竟先于他到达,躲在一边相看。

她确实在宝叔那里。宝叔在专心修行,她一边整理竹牌,一边瞄着宝叔,等他放松时,拿出一块竹牌上前问他道:‘小叔,这个是什么字?’宝叔瞥了一下,嘴上道:‘怎么?你想先学?咦,这个字是哪一节的?’‘不知道,我随手拿的。’‘我看看。’‘嘻嘻,小叔,你还看不出啊?’‘有些模糊。’她见宝叔认真,只好拿出我的书来道:‘小叔,阿汤这本书里的字你识不识?’宝叔变色道:‘阿汤的书?怎么在你身上?’她仍旧笑嘻嘻的道:‘他带来带去的嫌烦,让我保管着。’‘嘿嘿,你们二个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浪荡够了,又想来打我的主意了。我不管这是你们二个谁的主意,但是不要和我耍小聪明,我说过,你们三个人,除了教过的,要学一起学,我不会单独教的。’‘小叔,我们不都是想做一桩好事,促进二族关系吗?’‘不要狡辩,我如果那样做了,万一有什么事,是说不清的。好了,你走吧,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小叔!”她急得要哭,无奈宝叔就是不理。刚好这时福阳赶到,见面就喜道:‘小雨,你真的在这里,快走,你爸正找你呢。’‘啊!在哪里?’‘在善元居,你快去,雅雅和阿汤也在呢。’宝叔和她听了都很惊讶,她连忙抓起王书塞进宝袋,起身就走,宝叔这时倒笑着提醒她:“小雨啊,不要急,先整理一下,你雅雅姨来了呢,别让她看了你形象不好。”她红着脸道:“小叔,你说什么呢?”却还是拽拽衣服,扶了扶头上的竹籫,才匆匆离去。

我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她要我的宝袋,不是为了十方链珠,而是为了王书,怪不得她那么辛苦那么累还那么坚持!对我那么亲切甚至连身子都肯付出!她的心计好深!

我望着就在前面不远处走着的她,一边走一边回忆,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越来越相信妈妈以及她父亲的担心,但她表现却很轻松,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只可惜她是聪明,但是聪明人往往被自己的聪明误。她的步伐那么轻盈,看得出心中很甜蜜,脸上想必也光彩照人,我因为是痛苦和愤怒,实在看不下去,正想冲上前去拦住她责问她,但是却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走到了善无居。她和众人一一问过礼,站到她父亲身边,看到我跟在她身后,目光中有些奇怪,嘴角仍然噙着笑。她父亲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不动声色问她:‘小雨,你拿人家东西了?快还给人家。’她明显一愣,这才又发现众人脸上都是阴云密布,便先看看我,再看看她父亲,小声道:‘爸,我和他说好的,还有几天。’‘好!你雅雅姨怕你不小心把书弄坏了,你先给她看看。’她只好递上宝袋,妈妈接过来道:‘我们也不懂,书在就好。’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害怕,竟还为她开脱道:‘小雨也不认识,她只是觉得宝珠好玩。’谢光点头道:‘小雨,这本书有没有谁看过?’她惊惧摇头。谢光又问福阳道:‘福阳兄弟,你刚才在福孝兄弟处可看到什么?’福阳道:‘没有啊,我和小雨一说,她就把一本书放入袋中,匆匆赶来。’她父亲再也忍不住,挥手将她推倒在地,飞起一脚踢在她腰间,她惨叫一声,昏厥过去,她父亲再抬脚时,被谢光死死抱住,她父亲声嘶力竭道:‘放开我,让我打死她,省得她害人!’话未说完,身子躬成一团,剧烈咳嗽起来。

谢光仍死死抱住她父亲,大声喊道:‘大哥,关孩子什么事啊!’她父亲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和他道:‘放手,你管得太多了!’当他看到谢光眼中也充满了悲愤和痛苦时,心头一凉,瘫了下去,也停止了咳嗽。妈妈走到他面前哭道:‘族长,都是我不好,过来生事。’她父亲摆摆手道:‘妹子,是我失于管教,你先回去吧,这种事以后你也要多拿主,不然害人不浅。’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看孔定老爷爷,孔定老爷爷道:‘你就先回去,以后再说。’看见她也醒了过来,又让小梅和青青赶紧扶她离开。谢光恨恨道:‘守墓、守墓,不知道动的什么心事!’她父亲忙道:‘福阳兄弟,你也送孔叔回去吧。’高恨,我就说到这里,你是不是对她的处心积虑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高恨淡然笑道:“你这个词用得很好,但是处心积虑不光可以形容做坏事,也能用来形容做好事,请问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为了,”阿汤停顿了一下断然道:“她当然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子女。她可以修行得像宝叔那样强身健体、能行常人不行之事,她的后代也能这样。”

“嗯,那你和你的族人因此有什么损失呢?”

阿汤又稍微停顿了一下道:“我族的王书不能传承,妈妈为此也抑郁早逝。”

“可能扬子也教过你智识,但是假如她不参乎你学王书,你会学成怎样?”

阿汤又停顿了一下,挠挠头笑道:“你净问这些问题,但是我也不自欺欺人,扬子所教内容和王书内容完全是二种文化,假如由我跟着宝叔学,学到现在,恐怕还是门外汉。”

“你好像说过她还教过你其它智识,你觉得怎么样?”

“也都实用,我和我的族人受益匪浅。”

“这么说如果你自己跟着福长老学,王书也不能传承下去,你妈妈也会不开心,除此二点,你和你的族人其实是受益者,那么你最痛恨她的原因是什么?”

阿汤有点蒙,但还是很坚决道:“她欺骗了我、欺骗了宝叔、欺骗了二边族人、也欺骗了你,因为她做的所谓好事,都是为了掌握王书中的内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你心中真的不念她一点好处,事发以后从来没有想过她?”

“我不敢想、不愿想,因为觉得她太虚伪、太可怕!”

高恨看着他从头到尾一样的脸色,听着他从头到尾一样的口气,知他对小雨的成见太深,如果直接告诉他真相,既怕他不肯接受,又怕他一时难以接受,既然历史往往惊人地相似,还是照着老办法来,当下问阿汤道:“族长,你族中还有声望卓著的长辈吗?我想和他说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