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恨看到他的身影很瘦削很孤单且佝偻，却又很倔强很挺拔，又因为刚才有人称呼他为长老，自然而然地猜想他是福福族人的首领，却和头脑里有印象的人都对不上号，便问那吟句子的青年道：“你是二头，会说句子，伴侣是秀秀？”

“你怎么知道我？”

“我这里有一段句子，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你也会？”

“听着：拔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皿中餐，粒粒皆辛苦。”高恨负着手，昂首挺胸，踱着步悠然吟诵着，他料想二头智识不多，又结合实际情况，把其中的字改了二个，旁人或没注意或微笑看热闹，二头却如听纶音，看得如痴似醉，等高恨停下，才回过神道：“真美！但不知是什么意思，烦你再背一遍。”

“刚才那个人是谁？”

“谢显啦，我们的代长老、代族长。”

“啊！”高恨大吃一惊，他猜想到是谢一或其他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谢显，他的年龄应该和二头差不多，也算是青年吧，怎么白发苍苍、黑瘦枯槁、满脸皱纹，那么苍老，要不是看他的眼睛听他的声音以为他人在中年，乍一看还以为他也是一老者呢！“他怎么会那么老？”高恨不禁自言自语地问二头道。

“他太操心了。”二头与被谢显称为三叔的老者齐声回答道，高恨也看出来，二头的脸上有些自得，而谢显的三叔尽是怜惜。

“快点念啊。”二头又催促道。

高恨停止了品味，又怡然自得地吟诵了一遍?悯农?，并和二头解释道：“其实这篇句子本来是这样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觉得哪种好听？”

“都不错，你为什么要改？”

“因为之前句子中说种庄稼的时候天气就很炎热，人一干活就出汗，而现在天气变冷了，到拔庄稼的时候天气才热干活出汗。”

“有道理，就是现在天气也不很热。”一旁有几个看闲的族人异口同声评论道。

高恨又教二头结合情景记忆的方法，二头还算聪明，不一会儿就能背得滚瓜烂熟，觉得还不过瘾，又问高恨道：“还有吗？”

看着他这么好学，高恨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问他道：“你还想学什么”

“最好有我媳妇听着也高兴的句子。”

“那你再听听这一篇。”高恨又把最近用得最多的?关睢?给他背了一遍：“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寐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一篇有点长，也有的难，二头虽然一听就入迷，但是因为有不少疑点使思路不得通畅，马上与高恨问答起来：“窈窕是什么意思？”“腰肢苗条上下丰满。”“君子呢？”“好男人。”“逑呢？”“男女恋爱。”“参差呢？”“长短高矮不等。”“寤寐呢？”“醒着睡着。”“淑女呢？”“好女人。”

他一问一大堆，情形就如同高恨刚进基地时问疑于阿尔泰一样，理解以后，再听高恨吟诵时，顿时乐不可支，连声和高恨道：“真过瘾，比最好吃的饭还香，比最酣畅的睡眠还得劲！”自去一边用功，很是入神，很是痴迷，别人在午憩他在吟诵，等到干活的时候也是精神奕奕，浑身的劲头却比别人还足。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谢显回来，安排好事项，和众人道：“你们先干活，我带客人去见过族长就回。”“你去忙吧，活计由我们大伙儿带过。”

于是谢显带高恨去见族长，路上，高恨问他：“长老刚才去忙什么事？”

“哦，我们发现天气越来越冷，生灵突然汇集，但是它们似乎达成某种默契，对我们不伤害不破坏，只在我们吃饭时抢我们的粮在我们休息时睡我们的房，我和其他几个长老商量用扎篱笆或者垒围墙连接成一座屏障，和生灵形成界限，不然人兽不分，人类就没有了上进心，变得懒散。”

“那他们是什么意见？”

“咳，有的人以为现在生灵众多，好抓好养，田亩不想种，却没有想到如果那些狠生灵凶狠起来，不仅牲畜保不住，人也不得安全。”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这一支先做，有计划有想法，做了才算成功，不做就是影子水泡。”

“说得好！长老，你刚才让大狗回去，是要它到哪里去？”

“它是我族神犬，刚才说到生灵达成默契骚扰我们，但如狮子老虎等肉食生灵见我们多吃素食也没有兴趣；牛马驼之类大生灵反应迟钝，虽然盯着我们，但是永远只看到我们没吃饭而不去想想人类怎么可能长时间不吃饭；我们最担心的是猴鸡猪鹿羊等级小生灵，它们一直在我们外围混居，见到我们开饭就冲上来哄抢啃食，我们不及它们灵活，往往被它们抢了口中食却只能干瞪白眼，幸好有神犬，它对这些小生灵有震摄力，该表现的时候就出现在伙房或者族人吃饭的地方警戒，闲的时候就去芳菲处、善元居或者家父的居处。”

“长老，我既然来投奔福德山，也了解到福德山的一些情况，这只犬的名字叫悉地。”

“悉地，悉地，熟悉大地，很中肯，它神奇的出生你也知道？”

“知道，倒是你们中有些族人不知。”

“是的，因为它的出生过于离奇，家父要求现场的人回去不要声张，所以有些人就以为它平凡，比如说二头就以为它在我们周围是等待我们赏食、它去烧房也是为了谋口腹，而不知道它其实在默默地保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