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恨这才有暇由近及远打量起磨光大道来,但见它又宽又平又直又长,通向远方,任二边树木茂盛草没人身,它上面却寸草不生,更显出它的无与伦比来,饶是当世最为文明的基地也没有见着有如此气势的道路,若不是自己从福孝口中知道它的来历,真以为不可思议,如此可见当年大妖的是多么的强大可怕,更可以想象到福德山族人是多么的勇敢无畏与幸运,当然这其中也有自己那位不争气的家长豪气冲天的身影,也在这个时候他才在自己心中有了一席地位。高恨心中也终于得松一口气,腾起身来,来一个前滚翻,觉得一个还不过瘾,又一气呵成地做下去,身边的悯生见了,也学着他做起来,二个人一前一后,像滚车轮又像是骤起的旋风一样呼呼向前转动,这一口气怕不有二三百个才停下,二人都是脸不红气不喘。高恨因为心情开朗,而面前的场地条件又实在难得,意犹未兴之下,又接着邀请悯生一起做了一通后滚翻和侧滚翻,之后各种起跳竞走甚至捉迷藏,直玩至天黑,二人才到大道旁边揪了干草,厚厚的铺下,躺在上面边休息边畅聊往事旧题,最后互相关怀着欣慰而眠。
次日一早,高恨便提醒悯生:“弟弟啊,路既好走,我们当速速赶路。”
悯生道:“哥哥啊,路既然好走,我们正好边走边玩,何必着急?”
“不,你还记得这一篇警句:‘劝群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路有好走的时候,也有艰难的时候,正因为眼下的路好走,我们更应该珍惜,加紧赶路,为后面道路艰难的时候预备下时间,这也告诉我们人生顺境时更应努力,为逆境出现时减轻压力。”
“哥哥说得对,既有好路,我们就不要辜负它,咱们再来赛跑一下怎样?我是好久没畅快动脚了。”
“好啊,弟弟,正好我也是。”
兄弟二人口中说着,迈开大步,向前奔跑起来。二人力气充足,腿脚有力,速度飞快,但见二边的景象涮涮直往后退,风儿都在为他们二个抚摸胸膛,他们的呼吸更加均匀深长;大地为他们二个提供力量,他们的脚步迈得更高更长,太阳赞许地看着他们:‘你们的斗志比我还要昂扬!’云儿也在羡慕他们:‘你们比我还能更加到达远方!’
他们不知疲倦地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正跑之间,发现前面有一生灵挡在道中,二人连忙来个急停,刹住脚步看时,却是一只壮羊挡在道路正中,这头羊一看就不简单,体格比正常大公羊都要大上一圈,非常雄壮不说,从头到脚,全身呈金黄色,一对粗壮的大号角就像金色的弯刀一样,毛和角偏偏都很有光泽,整个就是一头大金羊,往那儿一站,气势非凡。
大金羊似乎早看到他们到来而在此等待他们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非常冷静,和一般羊的木讷固执又不同,它眯着的眼睛不是看着高恨和悯生的身体而是看着他们的眼睛,让高恨能够感觉到这是一头很有主见的羊!
大金羊见二人停下来在打量自己,便昂首迈前二步,鼻孔中咻咻有声,颇有威胁之意。
高恨从小与羊打交道,了解一些羊的特性,当下和悯生道:“弟弟啊,这头羊好像不欢迎我们,要驱赶我们往回走呢。”
悯生道:“哥哥啊,好像是这样的,是不是它自以为羊中之王,连人都不放在眼中呢?”
“不管它,我们继续赶路。”
“好的,哥哥。”
二人虽然对大金羊很是喜欢和好奇,却因为心中有事,不想多作逗留,口中还友善地唤着它便想绕过它继续前行,不料快走到它跟前时,大金羊忽然高高跃起,拧下头,瞪大眼,一对金光闪闪的大弯角对着走在前面的悯生狠狠地触下,全身稠密的金毛先收敛然后飘散开,非常好看,而它的大弯角因为贯注了全身的力量,又非常凌厉。
悯生见状,大喝一声,双手一手一只角,把它牢牢捉住,先由它徒劳地挣扎一阵,才放开它,还想和它玩时,它连退几步躲开,又想来触高恨时,忽然注意到高恨手中的如意杆,迟疑一下,转身从容退入道旁的草丛之中,咩咩叫声不停。
兄弟二人也不以为意,相视一笑,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发现道路上又有更加异常的现象来,却是道路二边的草丛中涌现出无数的小生灵,有蛙有蛇、有鼠有兔、蜥蜴鼬獾,乃至各类甲虫、蚊虫苍蝇等,源源不断密密麻麻,不知怎么这么多数量;有认识有不识的,不知怎么这么多品种,有的蠕蠕而动,有的肆无忌惮乱飞,有的横冲直撞乱窜,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之欲吐。
高恨和悯生二人皆身材长大,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这等小生灵,反而束手束脚,何况它们如此声势浩大,又还在从草丛中不断涌现出来。二人大惊失色,想也不想,赶紧后退,退了一程,虽见道路上已经空空如也,然而二边仍有零星生灵在活动,不知草丛中还隐藏了多少,恐慌之下,又退一程,定下神来看时,才发现自己二人都已退到大金羊出现的地方还往后很远。
悯生喘息着问高恨:“哥哥,你恶心不恶心?”
“从来没有如此恶心过。”
“我也是。”
兄弟二人弯下身去,张大口,既是在喘息,又是要把刚才所见吐光似的,完了,二人仍都警惕地扫视一遍远处身边,确定那些小生灵没有跟上纠缠才安下心来。
悯生又问道:“哥哥,我以前不怕这些小东西的,现在为什么觉得它们恶心?”
“嗯,那是因为你有智识有境界了,文明的生命在一大堆不文明的生命面前,心中是有悲哀、怜悯和恶心等感受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它们数量众多,我们逾越不过,除非绕过它们”
“草丛中的它们恐怕也不在少数,而且在暗处,”高恨分析道:“我们只有先适应适应,或者等它们消退。”
“好的,哥哥。”
可是那些小生灵好像忽然之间恋上了磨光大道似的,就是不肯消退,而他们二个也一直没有适应它们不敢从它们中间趟过,二人被小生灵堵住,进退不得,一连数日,每天急得热窝上的蚂蚁一般。
这一日,二人正在犯愁,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嘲笑道:“悯生,看你牛高马大,竟为一堆小东西举足不前,这样怎么能够闯荡江湖?”
二人回头看时,却是一人骑在鹿上,身穿簔衣,低戴斗笠,悠然至前。
悯生搔搔头发道:“我听着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你是谁?”
来人伸出藏在身后的手臂来,掌中托着的正是倒乾坤-阴阳钵。
悯生见了失声道:“你是香使。”
香使不悦道:“别老是使来使去的,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有人知道?”
“谁?”悯生口中问着,心中忽然想起来,看了一眼高恨,回答香使道:“你叫钵子,是我哥哥给你取的名字,你怎么也来了?”
“我这不是听某人的话,要到福德山等着取我师兄的宝物吗?没想到你们走这么快。”
“钵子姑娘,你不要叫我哥哥某人了,他叫高恨。”
高恨见他们二个在自己面前乱扯,忙提醒悯生道:“弟弟,别说太多,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