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觉得她真的有点赶时间,于是转身就走:“我真的很忙。”
苏源太不忙,他追着沈祈走了几百米,都重复说着一件事。
他想让沈祈罩他。
一个三好学生不想着好好学习,突然想当小弟,这让没吃饱饭的沈祈感到恼火:“你找别人去。”
“你只要不让那几个人欺负我就可以了,她们老弄坏我的眼镜还不让我告诉我爸。”苏源太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几乎哭出来。
沈祈只听得见他声音,看不见他眼里的情况,因为他眼镜片被弄花了,看他这么怂,沈祈有些不耐烦:“你是猪吗,让你不告诉,你就不告诉。”
“他们会打我。”
“打你就再告诉啊。”
“那你怎么挨了打从来跟家里说?”
“我要是有爹有妈,看谁敢揍我。”沈祈加快了步子,将衣领拉起些,以遮挡周边向她涌来的冷风,闷闷地重复了句:“滚。”
这话听着很凶,在苏源太面前却没啥作用力。毕竟他跟了这么远,对方都没冲他动手,只是感受到沈祈情绪似乎有些不好,他就只是跟在后头走着。
沈祈确实有点烦,她衣服上沾到了油渍,打完架那会她上洗手间搓了搓发现弄不干净。
好不容易有点像样的衣服,胸口突然就弄得脏乎乎的,很不爽。沈祈经常会因为打架,做饭之类的问题把自己搞得比较狼狈,不过由于她妈在这方面特别不讲究,所以她偏反其道而行,比较爱干净,至少在可控制范围内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整洁。
所以捡到这件外套后,她就一直很小心地保护着,希望可以穿久一些。
才半个月不到就事与愿违。
脏兮兮的。
“嗯?又打架了?”派出所门口,傅长仪见到沈祈的第一眼,眼皮就睑了睑,用意料之中的神情说着假装意外的话。
沈祈有些不自在。
最近一周她放学后都往派出所这边走,不为别的,就想着碰上这个警察姐姐。
关于被吓到的事情,沈祈后来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总还是人,不能是鬼变的,何况,北田庄什么样长相的人没有,想着想着,她也就慢慢释然了,再想一想涂药时的那种舒服感,便又重新开始觉得警察姐姐人还不错。
姥爷最近总惦着妈妈,沈祈拗不过他,只好答应来派出所问问。她没进派出所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别扭,总觉得走进去的,不是有身份的警察就是坏人,她什么都不是。况且进去了,也说不上来要找谁,她不知道警察姐姐的名字。
她就天天这样在派出所门口晃,多少还是引起了民警们的注意,傅长仪也注意到了,所以今天提前候在这里。
“和谁打架了?”
“上次的伤还没好全吧?这就又打架了?”傅长仪拉过沈祈左右看了看,手指勾在沈祈下巴底下,往她脖子上看了看:“嗯,上次的伤是好了。”
“所以皮痒?”
小小年纪就总是打架,以后估计好不到哪里去,这是傅长仪的以为,于是说话的时候,自然就带着种恨铁不成钢,想把罪恶的焰火及早掐熄的气势。
可她这不冷不淡的调调,对于沈祈来说还是过于温柔。
沈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将那里的酥麻感摸了下去,没回应打架的事情,只说:“伤好了。”
流过血的地方会疼,不过很快就会结痂,接着变成硬硬的疤,然后发痒,最后变成死皮,悄无声息地脱落。这是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过程。
换了以前,沈祈也是不大在意的。
她挨过很多打,受过很多伤,印象里却没怎么涂过药。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她记得有一次她妈刚过了把烟瘾,人就突然疯了似的,揍了她一顿,下手很重,抓着她就丢到了墙上,脑袋上磕破了个口子。
她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妈妈正往她头上缠纱布。
动作很轻,轻得令沈祈很不安,以为妈妈变身了。而且接下来的那几天,她妈都没有再命令她做饭,还带着她去外面吃了几顿难以忘怀的美味。
其实现在想想,不过就是几碗牛肉面而已,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次被妈妈揍的时候,年幼又懵懂的沈祈都总希望能被妈妈又像那次一样,丢到墙上碰得头破血流。
那样可能妈妈就又会变身,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幼稚得很。
沈祈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不过当傅长仪问她恢复得怎么样时,她又感觉自己犯老毛病了,突然就有点遗憾中午打架的时候不应该护着脸,就应该让那几个讨厌的人多抓几道显眼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