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
沈祈的日子变得有些难过,除了寒冷还有忙碌。
她每天都得五点多就起来洗衣做饭,顺便打扫下卫生,清除老鼠们在夜晚狂欢时留下的痕迹。还要给姥爷按摩手脚,扶着他起身,一起吃早餐。
中午的时候倒还好在学校里过。
学校里接收的都是住在周边村镇里的学生,大多数住得不会太远,住校生不多,伙食也不贵,综合以上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沈祈是这所人数不多的学校里唯一一个自带午餐的学生。
沈祈是从隔壁小学升上来的初一生,早对周边人的眼光不大在意了,每次她来了学校就把饭盒放到学校厨房里,央求着烧锅炉的大爷帮她把饭盒放在蒸架上热一热。
大爷人挺好,按时按点地保证了沈祈冬天能吃上口热饭。
比较糟糕的是一直和沈祈作对的那几个毛孩子,总让人不省心。
沈祈的对头是伙整天不学无数,揍了人家里有钱赔的初二生,或许是打不过同年级或者是高年级的原因,她们专挑低年级的软柿子捏,可又觉得挑些过于幼小的没有挑战力,于是作为一个在班上年级相对显大,又显高,还有几分强势的沈祈很容易地直接晋级成了她们的眼中钉。
和她们想的剧情有所出入的是,沈祈遗传了她妈的拳脚功夫,甩耳光,扯头发,甩长腿普通人都比不过她,通常都是不相上下,尤其她是天生的单眼皮,眼缝狭长,好说话的时候,看着灵气,眼角往两边微翘,一瞪起眼来,普通人的大眼睛还真没她犀利。
于是对头们人虽然多,也就只能在口风上占沈祈的便宜。
最近对头们醒悟了,醒悟过来刺头不好惹,于是转而挑着新来的软柿子捏。
这个软柿子,沈祈算是认识,是坐在她那组第一排的三好学生苏源太,经常下来收作业。沈祈晚上得洗碗,早上得做饭,哪里有时间做作业,通常都是当场猛补。
好多次沈祈一进教室,想到要交作业就直接在苏源太的桌面上拍了拍,那意思很明显,你晚点再收作业。
苏源太还算配合,于是沈祈打心底觉得他人还不错,就是太弱了,一点也不像个男生。
最近苏源太有点背,眼镜上罩了块布成了大家眼里的独眼龙,于是成功地吸引了毛孩子们的关注,一跃成为近期校园弱小榜上的头名,开始麻烦不断。
扫得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正面撞见苏源太在食堂被欺负,沈祈照样一手习题本,一手汤勺,吃饭学习两不误。她也就中午有点时间用在做作业,啃习题上,可不想浪费。
沈祈对于读书没什么热情,不过她知道,这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摆脱现在各种烂名声的出路。
姥爷很早就说过,你妈妈就是没什么文化,没见识,所以才会被人骗。总归都是书读得太少,所以活得太惨,这种认知让沈祈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读书。
而这所破学校里遍地人渣的现状让沈祈打定了主意,她要考进一个都是三好学生的学校里,光是想一想,一个学校里如果人人都像苏源太,那她会高兴死的,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踩她的鞋跟,张口闭口用下流的词语来形容她。
上了高中再上个大学,沈祈连职业都想好了,她要当一个校长,谁乱打架,乱骂人,乱说话,她就开除谁,有些总爱巴结家长的老师也应该开除。
正忙着欺负苏源太的几个女生对于致力于要成为校长的沈祈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反倒看见她刻苦的学习姿态很是看不惯,顺手一推就把已经饱受催残的苏源太推向了餐桌边。
餐桌本来都是课室里淘汰下来的旧书桌,质量不提,重量就不怎么样,被苏源太一撞,旧子倚在了沈祈的胸口。
吃到一半的饭菜都倒在了沈祈的外套上。
不管是还没有吃到嘴的饭,还是外套,都是沈祈的心头肉,两样同时被作贱,她二话不说,反手就把书给摔到了对面的人群里,冲上去各种拳打脚踢,捡着不要紧的大腿踹。
沈祈打架从来不会输,不过一打三五六也向来占不到上风,折腾下来,放学的时候和早上出门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子。衣服上全是鞋印子,脸也不知道给谁抓了下,留了个血痕,头发倒还好,苏源太给了她把梳子。
一个板寸的男孩子居然藏着把梳子,这是沈祈觉得苏源太被欺负是有道理的。
“我又不是帮你打架。”沈祈就在光秃秃的树底下将她越来越枯的长发梳了遍,然后将梳子还给苏源太:“谢了,天下了第一节课再收我的作业本。”
“这个给你。”苏源太接过梳子,又很快从书包里掏出本书递给沈祈。
沈祈一看,是练习册,她也有本同样的,在打架的时候用来当武器使了,最后在一滩脏水里壮义牺牲。
沈祈没接:“不用。”
她自认为少看几个习题,对于她这个未来校长没啥影响。苏源太却很执意:“我帮你放桌子上,里边的题目我都做完了。”
沈祈有些不服气。
她平时挺讨厌那种成绩比她好,还比她倍努力的人,就是这种人的存在,让她始终只是一个中等生,而不是优等。
苏源太见她不大高兴,退后了一步,扶了扶眼镜,有些畏怯:“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吗?”
“不能,我很忙。”
沈祈赶着去派出所,想到这里,她指了下苏源太的手碗上的大手表:“几点了?”
“四点二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