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明天就坐飞机回去,挂了。”柴浩军挂了手机,张老板麻烦你一下,把我送到市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多绕一下就行!”张天一告司机,“绕道,把柴老板送到市里。”
“好的”司机将车掉了头,向市里的方向驶去。
当轿车路过市郊区南关时,易天禄想起了他二爷。
他二爷由于家贫,长相又不好,腿还有些不得劲,就没娶媳妇。为了传宗接代,收养了一个孤儿,按堂兄弟排行是老三,易天禄就叫他三叔。
三叔在二爷的家里,除了没有叫娘的权力,其他一切爹娘该有的照顾全享受了。一样吃温暖的饭菜,一样穿戴整齐。跨在二爷背上吆喝,钻在二爷的怀里撒娇。三叔是二爷的心肝宝贝。
他们住的院子,往里看是一幢很有财气的四合院。听说他爷爷那时家里很富有,方圆几村比不上,这一是靠了他爷爷精明能干,号称“孔明”,二是靠了那时地理优势。
铁路公路未通以前,这个村是南来北往必经的官道,做个买卖赶个脚,当个挑夫保个镖,啥都行。不过他爷爷不干这些,他开了个车马店,前来住店的陆续不绝,过得光景还不错。
等二爷把三叔带大给娶媳妇时,他爷爷也过世几年了。
三叔娶亲的时候,易天禄还没出生。
三叔这人长得一脸憨相,却偏偏相中李家村的村李美丽。李美丽生就一身俊秀,常一个人坐在家门街口的石墩上长叹短息。她本是有夫之妇,她丈夫在赶马车时,马子惊了,她丈夫上前阻止,却被惊马踩死。至此成了小寡妇。
好多年轻男子垂涎三尺,却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因为,本村有个光棍无赖,想把李美丽娶了做老婆,但李美丽看不上他。光棍无赖就放出了狠话,“李美丽是我的老婆,谁想娶她拿命换。”
他三叔也有股子耿气,是非她不娶。二爷早没了主意。
二爷一脸愁苦,没了招数。
易天禄他爹当过几年兵,很有豪气,对这些只是嗤之以鼻,他决定参与其中,为他三叔讨这个老婆。
但却要三叔答应三件事
第一,成家以后每顿饭的第一碗是你爹的。第二,你家里的每年要给你爹做一双可脚的布鞋。第三,大年起早,你和家里的人先到你爹家里拜年问好。
“行。”
“口说无凭。”
“立字为证。”
就这样,易天禄他爹使出了胆子,娶回了三婶。
易天禄第一次看见二爷,有被有褥,还有小凳小桌之类,不过已住到下院的一个偏窑里。二爷老在外院土墙角的阳和处抓搔着上下身。他爹给他抓挠。
从那时起,三叔就敢和他爹说话不客气了,他爹再三努力叫三叔多多照顾二爷,但都宣告失败,只能好言相劝,听之任之了,他爹也不愿在二爷面前说些三叔的不是。
三叔的儿媳妇的厉害比起三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叔下煤窑挣下的钱都给未出世的孙孙加强营养了。三婶的刁钻、乖戾在儿媳妇面前也无用武之地。
那年,二爷去世了,正赶上秋收的季节。找人抬棺材出殡,成了三叔的难题。
村里人上上下下,挑担推车,从大门口过来过去。阳光不留情面地炙烤,整个院里被二爷的尸臭笼罩着。
三五个拖孩的媳妇远远站在院门外捂鼻子,等了一会儿,又增加了几个。一个宽裤子,破衣裳的鼻涕娃耍闹着回家,被他娘打了一巴掌。
本家中的几个婶子干脆在东窑里拉家常话去了。
屋里蒸馍煮肉的空气散着,屋外闷热的阳光晒着,灵前浓郁的臭味搅和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向四处扩散。
他爹在院侧的地灶边蹲着抽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