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报晓的鸡啼。天会亮,然而玉漱的天永远不会亮了。
夏侯刑风抱着玉漱起身,木然举步。文素心也站了起来。
“夏侯公子,你准备去哪里?”
“送她到她爹的身边。”
二更将尽。夏侯刑风在北大街的“四海楼”独酌,不,独酌二字不当,他不是在酌酒而是狂饮,两眼红得像要喷血,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心头的杀意太浓,没人敢多看他一眼,因为只要接触到他的目光便会感到相当地不舒服。
大部分的酒客都已醉归,只剩下寥寥几个贪杯的酒鬼恋栈不去,小二疲乏地坐在空桌边,时而偷瞄夏侯刑风一眼,瞄一眼便皱一次眉,这看来英俊的冷面酒客现在的神情是凶神恶煞,像是随时随地都准备杀人。
不错,夏侯刑风是准备杀人,胸中的杀气已凝固了。
他发誓要为玉漱复仇,百倍索讨。
他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间现身的,希望“百灵会”的人找上他,他便大开杀戒,把“百粤武帝”给杀出来。
酒,对他似乎已失去了应有的麻醉力,他已经喝了整整十壶,没有醉意,醉意已溶在杀意里,更浓,更炽烈。
一个青布包头,乡下女人装束的女子手挽花篮走近桌前,把一串玉兰花往桌上一放,脆生生地道:“客官,买串花去给相好的戴。”
夏侯刑风手按杯子,直勾勾地望着空处。
卖花女又道:“客官,刚采下的,很香!”
卖花卖到酒楼里这倒是罕见。
小二懒洋洋地道:“喂!别打扰客人。”
夏侯刑风赤红的目芒转到卖花女身上,这一看使他心中一动,这卖花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妇人,脸色蜡黄,但一双眼睛却是风情十足,这眼神绝不陌生,脸型轮廓也似曾相识,她是谁?在哪里见过?
“公子爷,花香能清神解酒!”
“你……”
夏侯刑风从声调听出来了,她是化了装的但改变不大,晃眼是看不出来,但这么接近又说了话,很容易辨认。
“公子爷是醉眼昏花么?”
“金牡丹!”夏侯刑风直呼其名。
“嗯!我到过豆腐店你不在。”
“找我?”
“对!”金牡丹点点头,道:“你没救出姽婳?”金牡丹把声音压得很低,媚眼朝酒座间溜扫了一转。
“没有!”夏侯刑风无心说出经过。
“八臂神猿欧皓辰的宝贝女儿遇害?”
像刀扎在伤口上,其痛楚无法形容,夏侯刑风的身躯晃了晃,赤红的眼瞪得很大,仿佛一头负伤的猛兽,准备着撕咬扑噬。“你怎么知道?”
“买棺、装殓、寄厝,这是瞒不过人的。”
“那又怎样?”
“我看你很想杀人?”
“对!”一个字,充满了恐怖的血腥味。
“我可以提供你机会!”
小二见两人搭上了话,也就懒得理料了,闭上眼养神。
夏侯刑风没接腔,等她的下文。
“林家祠堂的地下室除停棺房的暗门外,另有一条秘密通道……”金牡丹随说随用手指头在桌上比划,用极低的声音解说,然后又把声音稍为放大道:“今晚三更主人召见心腹手下交代任务,那里会很热闹,记住,秘道里有机关,不必进去冒险,把住洞口就行。”。
“金大姐,谢啦!”
“不必,你明白咱们是各取所需。”金牡丹姗姗离去。
夏侯刑风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在想:“咱们各取所需”这句话,的确是句老实话,她为了报复被自己人追杀之恨,出卖机密以达到目的,而自己成了她报复的工具,不过,这又是自己所需要的,可以说是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