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救出了花宝燕,花荣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便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敢说自己的妹妹容貌性格才情都是上等,龙子龙孙也嫁得。
一想到妹妹差点嫁给王英,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胃里泛起一股恶心。
更重要的是,今天公明哥哥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寒心。
可又有什么办法?
往日里将公明哥哥夸到天上去的也是他,现在表现出不满岂不是说他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回清风寨的路上,花荣寒着一张脸,生人勿近。
另一边张安嘘寒问暖,给花宝燕压惊,花荣见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勒着缰绳驱马到了车前,先对着刘夫人抱拳行礼,这才脸色不善的看着花宝燕,竟有几分责怪的质问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去哪了?公明哥哥又不是外人,你若点明是我花荣的妹子,我就不信还有人敢为难你。”
花宝燕心里本就后怕,现在听到大哥责怪,更是委屈的不能自已。
刘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心知这一趟花宝燕是受自己连累,遭了无妄之灾。
“花将军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花将军再为难妹妹,倒叫我无地自容了。”刘夫人抱着花宝燕的肩膀,感慨道:“这人呢,男怕交友不慎,女怕遇人不淑,往后咱们都得擦亮眼睛。”
男怕交友不慎,女怕遇人不淑!
花荣咀嚼着这句话,猛地怔住,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四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或许宋押司也有难言之隐。”
刘夫人睨了李四一眼,微微挑眉,显然是对这番话并不赞同,却碍于情面,没有直接反驳。
“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个凶残成性,青州官民哪个不知?宋押司落到他们手里,看似是当家做主那个,实际上可能是被那三人裹挟,身不由己呀。”
这番为宋江开脱的说辞蹩脚至极漏洞百出,居心不良。
或许刘夫人主仆和花宝燕三人不知,但当时在岗楼下对峙的众人可是亲眼得见。
宋江是不是提线木偶,有没有身不由己,大伙心知肚明。
李四还要添油加醋,被张安瞪了一眼才把头缩回去闭上嘴。
到了清风寨,丫鬟搀扶着刘夫人下了车。
刘夫人屈腿,对着张安等人行了个万福礼,轻声道:“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救命之恩粉身相报的道理。”
张安摆手道:“刘夫人言重了,要谢就谢花将军吧。”
刘夫人深深看了张安一眼,这才招呼着丫鬟跟众人告辞。
花宝燕看看大哥,纠结一会也对着张安盈盈下拜道:“张良卿,多谢救命之恩。”
张安道:“花姑娘不必客气,你是花将军的妹妹,张某怎能见死不救?”
花宝燕摇头,语气坚定:“无论如何,你的救命之恩,宝燕记在心里了。”
却说知寨府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刘高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成亲十余载,娇妻八成新。
那样如花似玉软得一塌糊涂的美娇娘,他都舍不得经常用,要是落到清风山那伙贼子的手里,那还能有个好下场?
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门房老仆一路小跑进来,喘着粗气道:“老爷,大喜啊,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刘高一惊,随即拍着手激动的说道:“真是佛......道尊保佑。”
原来书画官家赵佶上位之后,一改儒、释、道三教并尊的局面,独尊道教,自称道君皇帝。
上行下效,朝中大小官员也都改信道教。
佛祖保佑这句话属于绝对的政治不正确。
刘高也是一时失态被冲昏了头脑才口不择言。
他刚迎到门口,只见刘夫人扶着丫鬟的胳膊慢步迈进台阶。
“夫人,想煞为夫了。清风山上的贼人,没对你动手动脚吧?”说着,刘高冲到刘夫人面前,一脸关切。
刘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低声数落道:“你再大声些,我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竟不知堂堂清风寨知寨的夫人被土匪掳了去。”
刘高怔住,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自责道:“夫人莫怪,是为夫失言。”
刘夫人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朝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刘夫人顿住脚步,回头对着下人和丫鬟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跟老爷有话要说。”
这幅一本正经的架势让刘高刚放下的心又悬到嗓子眼。
他沉着脸挥手赶走下人,追着进了书房,关上门问道:“难不成夫人真吃亏了?”
“你想什么呢?”刘夫人抬手重重的点在刘高脑门上,嗔道:“你就这样轻看了我?若是土匪敢对我有半分不敬,我便当场咬舌自尽,再也不会苟活于世。”
刘高听了心中烫慰,连连应道:“没吃亏就好,夫人莫怪,我也是关心则乱。”
“唉——”刘夫人长叹一声,一脸幽怨的看着刘高叹道:“便是花荣那厮都知道舍命去救花宝燕,你却只知道在家中干等,我好命苦,竟嫁了这样一个冷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