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练习意在强化精神力的量以及恢复速度，可以不必过于在意‘控制’，等进阶到一定程度，你可以在该项训练中糅合控制训练，比如控制重物完全静止，比如控制其匀速移动，比如控制其缓慢旋转等等，这样能极大提高你的训练效率，这是后话。”

林离揉了揉左臂，伸了个懒腰，妙曼的身段傲然呈现。她站起，笑道：“实践巩固知识，来！跟着我，开始第一次训练。”

力量训练时，一名专业的教官设计的训练计划会将战斗技巧训练排在前面，完成战斗技巧训练后再安排力量训练。战斗技巧训练除了教人选择最有利的招式对敌之外，也是对正确发力的肌肉记忆加深印象，如果先进行力量训练，做完力量训练后再让因训练变得孱弱的肌肉来记忆战斗技巧，如此的话，一是动作极易变形、训练效率极低，二是这样的肌肉记忆是强弩之末肌肉的记忆，这样的肌肉记忆，可能只在战斗进行到收尾阶段才能派上用场了。精神力与精神控制力训练也是同样，要先进行控制力训练，再考虑精神力量的训练，而鉴于余翊为初学者，林离就直接让他从精神力量的训练开始了。

按照林离的说法，一般来说要先测试极限精神力，以确定训练时的负荷，虽然余翊之前尝试的时候举起了石桌，但毕竟是首次御物，有遭遇新奇事物时的强大肾上腺素（林离说“肾上腺素”是专业术语，由止澜大陆科学协会颁布，指一种激素和神经传送体，由肾上腺释放。肾上腺素会使心脏收缩力上升，使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是拯救濒死的人或动物的必备品。）加持，不能算正常水平的极限精神力，因此让余翊重新测试了一遍精神力强度，随后将石桌一分为二，一份占三分之一，一份占三分之二，林离御大，余翊御小，开始训练。于是阳光辉映下，林间空地上，有石桌破碎成一大一小，在空中悠悠运动，大的旋转规律，小的东窜西跳，行动捉摸不定，空地下一男一女，女的婷婷静立，男的张牙舞爪，若有不明情况的路人看见，只怕要敬而远之，免得被卷入这诡异的仪式。

按照林离的要求，他们严格遵守着练三分钟休一分钟的原则，练习了六组，开始享受难得的大组之间的休息。

林离给自己选的负荷显然也是有效负荷，她此时依然骄傲而贵气，但眉目中依然有掩不住的疲态。组间休息并非胡吃海喝谈天说地，而是让思维静下来，给精神力恢复创造有利的外部条件，可以观景，可以冥想，可以睡觉，尽量避免思考复杂的事情或与人交流。林离捣鼓了两下手表，直接盘腿闭眼入定去了，余翊想了想，随即在木质长椅上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

一片黑暗中，树木缓缓生长，迅速生成一片森林，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通红而狰狞，竟然是一颗陨石天降！它毁掉了一片林地，引发了一次山火，火线呈椭圆向外蔓延，像无边暗夜中的炯炯眼神，并逐渐熄灭，世界又归于沉积。一阵令人窒息的感觉袭来，“原来这就是无边黑暗带给人的感受吗？”他这样想着。难以呼吸的感觉越来越强，然后，他睁开了眼。

原来是梦啊。

只见那林离悠然坐在木椅一角，右手捏着自己鼻子，左手竟还捧着书，看着。余翊皱眉，用手背推开那只手，坐起。余翊心头暗暗疑惑：“这林离给我的印象是个冷漠而高傲的人，怎么会如此没有边界感？”余翊不愿多想，只是暗暗将这股违和感记在心里，虽然看她行径，没有要加害自己的动机，他依然暗升防备，并在心头暗骂自己刚才竟然毫不防备地睡得那么香！

那边林离微笑转头，目光和煦如春日朝阳：“醒了？”余翊被这样的目光一凝视，心头本来的不适感悄然烟消云散，将戒备也深深藏起。他想起方才辛苦但美妙的训练体验，想起虽短暂却如婴儿般的睡眠，感受着此时精神力的澎湃与强大，不由得微笑，目光凝润，回看向林离，道：“谢谢。”

这番对话显得有些奇怪，牛头不对马嘴，可余翊懂，林离也懂，他们心照不宣。

在余翊的目光下，林离似有些慌乱，转过了头。余翊洞察力很强，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他有些疑惑，这林离的性格和气质似乎变来变去，让人捉摸不透，是个拥有拧巴性格的人吗？是个拥有多重人格的人吗？他依然不动声色，只是暗暗记下。而林离那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飘忽的眼神坚定凝注在石桌上。

“继续！”

“好”

……

不得不说林离是个尽责的老师。她在指导时的讲解非常细致，并且亲力亲为，讲一点做一点，余翊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完成了六组大循环，除了第一大组的组间休息令人感到舒适、完全恢复外，在之后的组间休息，余翊每次都感觉恢复程度都差强人意，更有甚者，一次比一次恢复得慢，训练时的表现也打了折扣，而林离却没有这方面烦恼，她虽然负荷选得很科学，令自己也能获得锻炼效果，所以说不上游刃有余，但是在恢复速度上还是把余翊甩了开来。

二人练完六组大循环，太阳已经落山不知道多久了，小雪豹不知何时回到的林地，他很聪明，完全不复平日里显眼包的性格，回来后只是在最靠近空地的树上找了个稳固平直的树杈，枕着尾巴，静静趴着，现在早已睡着。

月光温柔地洒在森林间的空地上，林离疲态尽显，但不肯立即去休息，她只是静静站着，在林地的正中央，闭着双眼，面带微笑，神情舒缓，任由温柔的月光轻抚她的面容、她的身体。余翊有种感觉——只有在这时，她才是完全自由的。余翊并没有余暇更多地去思考林离，他正处于非常玄妙的状态，这历时约十余小时的训练完成后，给他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感和舒爽感，他觉得现在虽然很困很困，背贴着什么东西就能立即睡着，但暂时又不想睡，想再体会一下这美妙的、无法言喻的感觉——他仿佛什么都在想，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似乎已经站在了生命的某个里程碑上，宁定于现在，回望前生，期待未来。下意识地，他仰头，尽情享受着月芒与星光的关怀。这无垠宇宙，似乎都在他识海运转。

在烦恼什么？在迷茫些什么？在怕些什么？停下来，停下来吧！来，来参与这无声的庆典，庆祝千辛万苦后的宁定和安逸。漫漫星河中，我们的星球孤独转动，苍穹之下，茫茫大洋亘古沉眠，习风拂过林地，几簇树叶耳鬓厮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松鼠踱过，脚步轻悄，似乎也不忍打扰此时此地，静止的时光。

辛苦了，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