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妃将手中的核桃仁捏至碎裂，幽幽道：“只要扮相好看，谁会在乎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的死活？再者，”她将手心里的核桃渣往桌上一扬，取出绢帕，拭起手来，“只要看戏的人高兴，那便是舞戏人的本事。”

王贵妃一笑，道“又有几人可知，自着上代面的那一刻起，今朝明日，扮着扮着，便什么也留不下了……。”

赵淑妃将帕子在手里狠狠地绞着，待欲开口，又见王贵妃探手过来，拉住她手，柔声道：“淑妃，你我何种身份，怎好动辄以乐工自比？虽圣人对那些教坊中人，平日是恩厚了些，但说到底，不过皆是些可打可骂的宫奴罢了。即便淑妃你这纤纤玉笋，往他们脸上，赏上几道红印子，哪个还不是好好地跪着？”

一席话，说得赵淑妃改容失色，拂衣而起。她一揖礼，道“今日已叨扰贵妃多时，自觉失礼，得暇再来陪您叙话……”。说罢，即往外走去。

“蹑虚而舞，终不长远。况命则随减，老则色衰，此便是天数，何须徒作无用之功……。”王贵妃对着赵淑妃汹汹而去的背影，出言讽劝道。赵淑妃猛然止步，殿中一霎阒静。俄而，但见她头也不回，颤声道：“我命在我！我倒要看看，老天将如何待我！”

眼看着赵淑妃似一朵烟霞消失于宫门之外，王贵妃复叹道：“女儿家，都是些去了脑子的……”。

侍女垂立于旁，良久才开口道：“主上，日后赵淑妃但有晋谒，奴婢是否替您回避了去？”

王贵妃微微合上双目，似挣扎了片刻，道：“不必。她原本还是可共话之人。我与她，还是得碍着几分交情……。这世上的人啊，皆以为自家是与众不同的，故而，一遇着苦的，难的，便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凄惨的那个。而会把自己的痛苦，放大千倍，万倍，终致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