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多余问。
墨痕斋第一届百花大会的提案顺利通过,以花代人的诗词散文诗家们没少写,墨魂对此也不陌生,但如此正式的活动还是新鲜的,宅在斋内的自不必说,游玩在外的几位墨魂收到消息,也都及时地折了回来。百花大会当天几乎可以算是极少的墨痕斋众墨魂齐全的时候了,如果兰台现在在,恐怕会直接激动得当场痛哭。
可惜的是兰台现在不在,看不见如此盛况;不过,也幸好兰台不在。
上官婉儿看着明显已经一路跑偏到现世的兰台家的活动流程,忽然就很想借哆啦a梦的时光机回到几天前,把苏轼提交的计划书驳回。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墨痕斋出了名的那几对呢?现在倒好,她这个主持人形同虚设,大家都在疯狂吃瓜——虽然她吃得也挺开心。
上官婉儿放弃挣扎,丢了话筒坐到薛涛她们那桌,和她们一起喝茶看戏。
“……”被硬塞了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的曹丕扫了半圈瞅着他憋笑的众多墨魂,恍惚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社恐,不然他怎么会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永远地逃离墨痕斋呢?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白菜?”他看着面前坐姿端正的曹植,想揍又狠不下心。
这是亲弟弟,他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开一点儿,不能前功尽弃了。
“我同父亲商议过的,”乖乖仔的解释温声细语,虽然语气里多有不满,但大体瞧着还是乖巧的,“其实若是兰台在,这颗白菜本不该送到阿兄手上,而应该扔到现世的某人脸上。”
“……这话是父亲教你的吧。”
“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曹丕有些头疼:“先把他放一边。你们真的觉得我很像白菜么?”
“不像。”他转身,从桌子下面端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几枝他从李商隐的菜园子里薅来的油菜花,“阿兄应该是这个。”
有魂憋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噗”。
曹丕也有些想笑。
这什么老年人努力学习年轻人生活习惯的即视感。
“以前的兄控都这么猛的吗?要换个外人过来非得以为他们是一对儿。”被完全忽略掉的灵感来源挨着苏辙,磕着手里的瓜子吐槽。
“哥哥你别看我,”苏辙微笑着把手里的那盆雀梅挡在中间,“我不觉得你像白菜,相比起来我觉得介甫更像白菜。”
“喂喂,哪里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我们兄友弟恭的佳话要就此破灭了吗?”
“哥哥。”苏辙叹气,无奈地把手边放着的一碟果子推给他,“介甫他今天真的能过来吗?阿岑鲁直小山他们都没来,兴许是在准备百花大会的收尾工作。”
“当然会过来了,”苏轼笑吟吟地点头,“说归说,他不会真的不管我的。”
苏辙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是呢,哪怕只来看一眼,介甫也一定会来的。我去易安那边待一会儿,活动结束我就回来。”
“嗯,去吧。”苏轼从口袋里掏出几包小零食塞给他,“新口味,拿过去一起吃。”
“嗯。”
送走了弟弟后,苏轼环视了一圈已经各自扎堆的墨魂,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伸出食指戳弄着桌子上摆放的两枝花。
“这梅花哪里来的?”他正昏昏欲睡之际,熟悉的声线从身侧响起,他懒懒地睁了一只眼,果然看见一小块大红色官袍的料子。
“问老师借的。”苏轼舒心地闭了眼,蜷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垂落下来,摸索着扯了那截衣袖,“这个季节的梅花不好找,老师那儿养的反正是迟早要死,不如趁着没死借我两枝。”
“背后妄言,当心我告诉老师。”他没有挣脱,拉了旁边的椅子,带着袖子上的手坐到他旁边。
“老师那么好的人,才不会生我气。”苏轼像顺着竿子往上爬的猪鼻蛇,闭着眼睛黏黏糊糊地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让我猜猜你带了什么花。”
王安石伸手扳起他的脸:“你睁开眼不就行了?”
“可是我困,”苏轼歪了脑袋,左脸贴在他手心里,“我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他只让他草草地贴了一下就把手抽出来,看着不满地皱了脸的苏轼,冷冷淡淡道:“好,那你睡着,我走了。”
“诶?别别别。”原本起来还困得马上就要睡着的苏轼睁开眼,深棕色的眸底一派清明,“我不睡了。”
王安石把手里那枝杏花放入瓶内,和里面一红一白的两枝梅挨着,衬得愈发温柔无争。
苏轼略略惊讶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嗯,其实也挺像的。”
“但若是早知你从老师那里要了两枝梅花,我就不带她来了。”王安石把他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下去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发现他们竟然想到一处去了的苏轼再次扯住他的袖口,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得了惊喜一般,“你觉得我像杏花啊。”
“但你也很像梅花。”王安石还没有想到苏轼的用意,目光轻轻在白梅上落了一下,不算隐晦地给予了他肯定,“不过两种大约是不符规则的,到时候可以让子由他们帮你挑挑,舍掉那枝带回来就好。”
“那大概是带不回来了。”听完了他的话,苏轼已经笑得眉眼弯弯,眼神温柔得真像极了他带过来的杏花,“因为红梅是我带给你的呀。”
王安石果然怔了一下,随后颇有些无奈地垂着眼看他:“至少先同我说一声,我也不必再多折一枝过来。”
“这才叫惊喜嘛,”苏轼张开手指做了个烟花绽开的动作,“surprise。”
“如果我不来呢?”
“你不会不来的。”
王安石无法反驳。
“不过你要不是太忙的话,再留一会儿吧。”苏轼摇了摇他的袖子,真的学了小孩子撒娇的样子,“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替你选杏花还是梅花了,你也两种都很像。”
“……苏子瞻。”
“嗯?”
“我发现你自从有了少年狂兴的心相后,扮小孩儿越来越信手拈来了。”王安石把他的手拍下去,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就五分钟?”
“嗯!”苏轼应声的语调都上扬了,腻腻歪歪地把他的手攥进自己手里,“话说介甫你知道我给这次百花大会起的副标题是什么吗?”
“什么?”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兰台很顺嘴地接完了后面几句,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校园时背诵这首现代诗的痛苦经历,啃着西瓜叹出“咕噜”一声气,“东坡这明显是早有预谋,竟然没人发现吗?不可能吧。”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副标题。”苏辙笑眯眯地为她解惑,“那是哥哥现场编的。”
“……”
不愧是能在考试时现编典故的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