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高墙已经摇摇欲坠,黑色丝线凝聚的伞还在挣扎着抵挡着来自空中的光芒。
伞后,傅广书伸出手臂,一道微弱的灵念自他指尖流出,灵念本来自书魇,此刻亦是流向书魇。
“轰隆!”
在灵念触及文字的刹那,高墙轰然倒塌,无数的文字龟裂成渣,随后融化在了灵念中。
黑暗不再,光芒也渐渐消失,这片傅广书的内心世界逐渐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样貌。
那缕大放光明的萤火似乎从未在这片世界出现过。
傅广书闭上眼睛,在这片世界中,生出了一团崭新的水雾,水雾之中,他的先生正散发着无尽的光芒。
待他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却是一片陌生的街道,以及三个熟悉的人。
“我先生呢?”
傅广书茫然四顾,视线却已经模糊。
第二春秋默然,赵辞背过身去,青书未道:“他永远留在你内心中了。”
“……”
长街寂冷,三人再无言语。傅广书坐在地上,只是抬手抹泪。
江山道:“今年三试,进试之中有官员舞弊替换答卷,皇榜上答卷的排名依旧,但所答之人我们将会重新核对,不过你那份《国策》不能算作是你写的,若你愿意重答可在近日来国师府作答,我可亲自为你评卷。若你此刻已无心绪,那明年三试之时,我也可破例让你直入进试开考。”
“小生谢过大人好意。”虽不知对方身份,傅广书依旧抹泪行礼,随后答道:“但小生要为先生守灵一年,小生答应了先生要为他讲述游学十年的所见所闻。至于以后,小生的师弟们还需要照顾,先生未教完的课业,小生得替先生教完。”
“……”
江山不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长街,朝着皇城后花园飞去。
长街上,赵辞和青书未看着跪地垂泪的傅广书,不知该如何安慰。
另一边,第二春秋拿出两幅画卷。
画妖录上,只题点萤之名,是为师者讳。又题书魇二字,无落款,亦无样貌。
一幅寻常画卷上,第二春秋绘下庄佩文生前样貌。
不含灵念,不参记忆,此画仅仅是画作,却栩栩如生,将走出画卷。
画上,庄佩文庄正平和,慈爱又不失严厉,似在指点学生。
对着庄佩文的画像,傅广书泣而再拜。第二春秋吹干画卷,随后将他递给了傅广书。
傅广书小心翼翼接过画卷,随后扯下身上尚未烧尽的衣物,将画卷小心包裹。远行十年,先生以布袄护佑,如今布袄已成灰,学生又以衣物护住先生。
随后,他向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告辞向城南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二春秋叹了口气,却转头向西望去。
西边,千里之外的一处旅馆内,目盲老人打开窗户,有一串残墨自远方飘来。老者摊开手掌,残墨在老者掌心变化为一大片细密的文字,文中所写,乃北幽国策。
忽然间!萤火骤明!
那一瞬的光亮点亮了半个夜空,残墨在瞬间燃作飞灰,老者空洞的眼眶内流下两道血泪。
目盲老者苦笑摇头,随后向着东边遥遥一拜,敬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