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南部利刚由侍女服侍洗漱后,惯例由妻子德川明子为其盘发。
刚结婚的时候,两人会乘着这个机会聊聊天,从家长里短到市井趣闻,没什么营养但胜在温馨,可如今,过去了十多年,两人之间已无话可说。
南部利刚能够成为盛冈藩藩主,前任水户藩藩主德川齐昭出力甚多,他将女儿许配给身为次子的利刚,助他上位,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后方。彼时,德川齐昭改革藩政,鼓励藩士进学,开拓虾夷,总领幕府海事防务,以御三家之身,干涉幕政,可谓呼风唤雨,权势熏天。
然而好景不长,在与他有连襟之亲的十二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庆去世后,德川齐昭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将军之位失败,被勒令蛰居幽禁。
而他的政治对手井伊直弼乘机兴起了安政大狱,将一大批反对他开国的人都拉下了马。
对南部利刚来说,德川明子从助力一下子变成了负资产,他虽对妻子仍由感情,却不自觉地开始有些疏远与回避。
为了撇清与极端攘夷派的干系,利刚是全日本第一个引入荷兰军事训练的,对水户那边,他的说法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不过这种暧昧不明的做法也只能暂时保身,手底下早已人心动荡。
如今拥有权势的家老们也分为开国与攘夷两派,每日争吵不休,却看不到盛冈藩已经千疮百孔。
从父亲和长兄手里接过的藩政原本就是个烂摊子,号称俵高二十万,在陆奥诸国名列第二,但实际这是前人为了与弘前藩争面子,以永远负责虾夷的防务为条件,强行向幕府申请对俵高进行的提升。(注1)
如此一来,地位是上升了,但随之而来的俸禄支出,税收与兵役的增加,以及对虾夷地警戒的费用,都让盛冈藩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
偏偏盛冈容易受到冬季风影响,导致农作物大面积歉收,元禄,宝历,天明,天宝四大饥荒都受灾严重,农民树皮果腹,易子而食。直至今日,情况略有好转,却也几乎没有粮食储备,全靠铁矿业发达,不断进行外贸采购粮食,才勉励维持。最近,在乡下似乎又有难民出现,让利刚头痛不已。
——而我的这群白痴家老们却整天只想着争权夺势,看看这提上来的都是什么,松本推荐自己侄子担当与力,一个外藩浪人,哼,真是明目张胆的渎职。还有樱庭,推举近藤勇为足轻组头,虎眼这老疯子,明目张胆的倒向开国派了啊,这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南部利刚越想越气,直想把酒壶摔到群臣脸上,怒斥他们,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藩政。
可惜想归想,他心里也清楚,没有这群蛀虫,自己什么事都办不成,他的父亲因为横征暴敛激起民变被幕府勒令隐居,这群吃的盆满钵满的大臣却依旧牢牢把控着手里的权势。
利刚放下手里的条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与力的职位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段正诚还是补缺,不用增加额外开支,至于清田家,只剩一个老人,松本泷都开口了,自然是要不回这个“世袭”的职务了。
不过也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太肆意妄为了,于是,利刚在对段正诚公式化地勉励了几句后,又朝这位町奉行开口道,“松本卿,近来城内很不太平呐,居然连奉行所的与力都被人杀了,你什么时候能抓住罪犯?”
“这……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必给大人一个交代。”
“不是我不想给你时间,恰逢法国使臣来我藩访问,如此治安状况,传出去,岂非授幕府以责难的借口,一周时间,你只有一周时间。”
“……遵命。”
事情办完了,段正诚跟着松本缓缓退下,心里也是舒了口气,他在外面就注意到这间议事厅里布置了类似侦测魔法的手段,在不缺神秘的日本,作为一个大藩,拥有一两个魔术师效力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不过此时法师要想不暴露自己,面临的选择就只剩下两个。
其一,撤去身上的防护法术,解除对松本泷的控制,其二,瞒过这个侦测结界。
都到这儿了,段正诚自然不想打退堂鼓,他也没有不开防御深入虎穴的习惯,所以只能选择后者。使用名为误导术的法术,他能够将对一个目标的侦测结果伪装成10米内的另一个目标,瞒天过海,只是成功与否还要看施法双方在魔力属性上的强弱,好在通过狐之狡黠强化,差个一两级段正诚也是不虚的。
结果如他所料,在隐藏自身的同时,法师还使用侦测思想确认了南部利刚身边的日常防御力量。
撇开守在门口两名虎背熊腰的武士,天花板上和地板下面还各有一个日向流的忍者,按照前叛忍沼鬼的说法,这些为各个强藩效力的忍者都是天赋异禀,从小培养起来的高手,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忍术。
比如沼鬼自己那一分为三的把戏就不是变成鬼后获得的血鬼术,而是他的忍术……呃,其实说穿了就是他们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三胞胎,要说天赋异禀,也确实是天赋异禀。(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