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曲无邪在石屋墙上留下的自述，他们起初推测，是曲无邪盗走了军中的布防图，送给了西樾人，才酿成战败的后果。

但梦公的话以及云雾仙山的回信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李南絮从袖中掏出字条，递给轻影：“适才常欢拿给我的，你的师兄说，晋元九年的七月，曲无邪在商州天泉山庄盗走了一柄策钧剑，此事还惊动了官府，他也一直处于被通缉的状态，约莫九月，他在安京冒过头，时年十月，他出现在了澹州，因遭官兵追捕掉落悬崖，不知所踪，恐怕他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摔折的。”

轻影接过，看了一眼：“若曲无邪十月就摔下了山崖，那他盗图便是在十月之前，而忻州之战在腊月，漠北一役更是在除夕前后，程家的那些将领都身经百战，若是军中的布防图丢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调整部署，应不至于会输得那么难看。”

顾彦椿：“若是他没盗布防图，在墙上写‘千里布防一朝毁’作甚？他一个江湖大盗，别说他是想学那些诗人吟诗作对！”

李南絮眸色一沉：“他应是盗了图，只不过，他盗的不是程家军中的那幅，而是兵部的那幅。”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楚轻卓在一旁立了许久，一直都没有参言，但谈起这个话题，他的心不觉提了起来：“边境布防图由兵部绘制，向来是一式两份，边境将领持一份，兵部存档一份。难道是兵部失职，没有看好布防图，导致被曲无邪盗走？”

顾彦椿却否认道：“你这不对，兵部那幅图一直都在，我去年去调阅档案的时候还见过，虽说后来制了新图，那版布防图已经废了，但确实老老实实躺在盒子里。”

李南絮：“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当年兵部的布防图遗失后，时任兵部尚书的谢忠担心陛下降罪，隐瞒未报，私底下找到了江湖大盗曲无邪，许他好处，让他凭着窃贼的本事将布防图神不知鬼不觉地追回来。曲无邪虽不是什么善类，但他身在江湖，也知晓国破家何在的道理，只可惜，当他破除万难夺回图时，也是他遭到背刺的时候，谢忠为防此事败露，过河拆桥，借着缉拿盗贼的名义对他痛下杀手，他被追捕，最终重伤跌落了悬崖，所以他才在墙上留下‘志死灰落负天下，铩羽而归’之类的字眼。”

李南絮这话过于严密，众人听后，心中一阵唏嘘，半晌都没说出话。

倒是一旁的梁萍神色稍缓，认可道：“景王殿下说得都对，当年真正泄露军机的是谢忠，那几年北境大小战事不断，西樾国潜入我朝的细作不少，就是在换将领的间隙，敌国细作也行动了起来。布防图被窃，谢忠如坐针毡，为了掩盖自己之过便通过杜之寻找到了曲无邪，曲无邪追踪的本事过人，一个月内就替他夺回了图，但是可惜，图上的信息早就被复刻了，泄露给了西樾国副将，以至于程家军在不知情的情形下，屡遭伏击。”

轻影听了这话，拧紧了眉：“你知道得如此详细，莫非，曲无邪跌落的山崖就在香山县，是陈习远救了他？”

梁萍：“姑娘聪颖，的确是陈兄救的他。他当时已经摔得奄奄一息，陈兄在协助粮草押运的途中碰上了他，陈兄一开始便猜到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被自己效忠之人所害，但还是义无反顾将他带到了安全之地……”

……

曲无邪被安置在城郊的一处隐蔽木屋里，伤养了两个月才有好转，但腿伤过重，无法根治，下床之后也只能拄着拐杖行走。

那日夜里冷极了，陈习远提着灯踩着雪前来，推开门，急切对曲无邪道：“澹州恐怕是守不住了，阁下还是快走吧，我让人给你备了马。”

曲无邪艰难地站起：“先生不走？”

陈习远：“我是县令，城中百姓还没有撤离完，我岂有逃跑的道理，我曾做了错事，至少，也得做点什么。”

曲无邪：“我又何尝不是遭奸人利用，为虎作伥，我又有何走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