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到时许宴知正倚在窗边。
“你好像很喜欢窗边的位置。”他道。
“嗯。”
谢辞倒了杯茶,“怎么样?”
“葛阊的确希望潘伟琤尽早定罪,但我认为他仅仅是怕连累到自己罢了,他似乎对潘伟琤没有太大的针对性,倘若入狱的是江麓安,他也会如此。”
许宴知把玩着扳指,“葛阊还说到一点,江麓安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样沉稳,事事都漠不关心。”
“按照葛阊所言,江麓安是个冒进之人,时常会因想法不合与潘伟琤争吵。”
谢辞问:“你是说在暗中陷害潘伟琤的不是葛阊很有可能是江麓安?”
许宴知接着道:“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我从万坷容府中找到东西的真伪。”
谢辞摇头,“账不像是假的,这本账的账页墨迹有不同程度的干度,不像是造假一次写上的,况且每一笔账记录的都很清楚,若是伪造大可不必记录得如此详尽。”
她接话,“倘若账不是假的,那就是有人利用葛阊与万坷容的勾结混淆视听,掩盖真正诬陷潘伟琤的人。”
谢辞同她对视一眼,“江麓安。”
“江麓安。”
许宴知转了转扳指,“眼下他是最可疑之人。”
谢辞身子后仰揉了揉脑袋,“可万坷容可能因建楼一事想除掉潘伟琤,那江麓安又是为什么?”
“或许是政见不同。”她道。
“人的欲望很难说,当欲望到达一定地步确实会让人不择手段的去实现。”
谢辞晃晃茶杯,“我觉得你还是去见一见潘伟琤吧。”
“去同他聊聊,不算审问。”
许宴知轻挑眉,“你为何希望我同他见面?”
谢辞一耸肩,“说不清楚,我总觉得你应该见见他。”
她轻笑,“成吧,你安排就是。”
她又问:“用过膳了?”
“没有。”
“那点菜吧。”
谢辞摇头,“不在这吃了,去街上吃吧,你跟我一道。”
许宴知把扳指戴回,“那走吧。”
他二人出了雅间,正下着楼梯许宴知突然道:“对了,谢小狗,茶钱你付。”
“许宴知!我才喝了一杯!你又不是没钱。”
许宴知笑盈盈的看着他,“我有钱,但就是想让你付。”
“贱人。”
许宴知拍拍他的肩,“去付钱,我去外头等你。”
谢辞骂骂咧咧的去柜台让小厮结账。
“啊?客官,你们的茶钱已经付过了。”
谢辞按了按额头的青筋,咬牙切齿的走出来,见许宴知老神在在的立在路边,抱着手去前瞧路边的棋局。
“付完了?”她笑意盎然,周身松适。
“你贱不贱?”谢辞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这就生气啦?”
“懒得跟你瞎扯。”
许宴知:“你想吃什么?”
“烧饼,馄饨。”
“你不是不跟我瞎扯吗?”
“许宴知!”
“好好好,吃馄饨吃烧饼,吃什么都成。”
……
苏州近日雨水多,谢辞的馄饨刚吃完就下起了绵雨。
他二人并未带伞,左右雨不算大便不打算躲雨,他们沿着水边街道走,许宴知没吃馄饨,她手里拿着一包糖炒栗子。
“这条路我幼时不知走过多少遍了,可我还是最喜欢这条路。”
许宴知递给他一个栗子,“到底是乡路,又怎么会腻。”
“我想吃牛肉酥饼。”
“你不是才吃过馄饨?”
“一碗馄饨又吃不饱。”
“哪里有卖?”
谢辞伸手一指,“就前面。”他搭上许宴知的肩,“我们苏州的女子个个温婉动人,你要不趁这个时候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为何?你这个年纪该定亲了。”
“不为何。”
“油盐不进。”
“别指手画脚。”
雨渐渐大了些,水面被激出大大小小的波澜,船家戴上斗笠又穿上了蓑衣,小船上似乎还有客人,船家划桨的速度又加大了些。
不消片刻,街上的行人就少了,水边屋檐下躲了不少过路人。
“等会儿再走吧。”谢辞说。
许宴知和他站在一处屋檐下,眼前就是水道,不时有船渡过。耳边似乎除了雨声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许宴知所站的屋檐是一家油饼铺子,热锅里的油翻腾着随着店家放入面饼发出“呲啦”的声响,夹着雨声好些似幻似真,扑面而来的热气充斥鼻腔,势要将雨水带来的湿冷统统赶走。
许宴知吃着栗子,眯了眯眼,“此时就不错。”
“什么?”
她说:“阴雨绵绵,与两三好友同游苏州街道,不着急不追赶,吃吃喝喝没有目的,淅淅沥沥雨声作伴,此时最好。”
谢辞撑着她的肩,“也是,难得安宁。”
“此刻,不谈政事。”
“好。”
……
雨水并未维持多久,但却能让人有片刻静心。
许宴知和谢辞重新启步,“晚些我来找你,带你去见见潘伟琤。”
“那你现下要去哪?”
“买个牛肉酥饼,去查江麓安。”
许宴知轻笑,“就记着你的牛肉酥饼了?”
谢辞拍拍肚子,“没饱呢,自然得吃。”
许宴知突然抬脚紧接着猛地一跺,水花溅到谢辞的衣摆,他本就着墨色便衣,水花在他衣摆上短暂发亮后迅速隐入布料,不见踪影,但若是用手一碰便知干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