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宴知接了酒坛,“你怎么了?”
谢辞没吭声,许宴知凑过去看他脸色,“这是挨骂了?”
谢辞推开她,“猜对了,被骂的狗血淋头。”
许宴知抱着酒坛坐下,“谢小狗怪可怜的,喝吧,我陪你喝。”
“你才小狗。”
谢辞闷闷不乐坐下,打开酒坛就要喝却被许宴知拦下,“急什么,先同我说说怎么回事?”
谢辞丧气至极,“我在外查了一天的案,回了家还得被亲爹数落一通,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回自己府上吃顿饭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你与伯父吵起来了?”
谢辞胡乱的抓了抓头发,有几缕青丝被他带落,就这么垂在额前,瞧着实在颓然,“我原也不想同他争吵,可你听听他说了什么,他说我不正经,办个差都吊儿郎当,还说他谢家怎会有我这样的儿子。”
“我一时气不过,就回了他一句。”
许宴知指尖一曲,大抵也猜到他回了什么。
“我说,早知他这么不满意我,就不该把我生下来,当他的儿子我也憋屈。”谢辞说着已然有了恼意,他将手指插入发间,头发被他弄得有些松散,他说:“我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当时气极便脱口而出。”
“我真真儿是不明白,为何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
谢辞说时有了淡淡哭腔,与平日的张扬肆意和明媚玩闹截然不同,此时的他犹如一个无措的孩子,低垂着头掩饰难过,手指在发间紧紧抓着,懊恼又无助。
说到底,他也才弱冠没几年,也正是依赖亲情之时。
许宴知将手按在他肩上,“喝吧,醉了也无妨。”
谢辞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眼眶湿润泛红,他极认真的问许宴知:“许宴知,我真就这么差劲吗?真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许宴知也认真回他:“谢辞,你一点也不差,你聪明,心善,又很会为别人考虑,你办案时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与你做朋友很是舒心,你为人处事很有分寸,也很有担当,你自是前途无量。”
“谢辞,你很好,真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与伯父是如何相处,但我觉得事情未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
“当真?”谢辞的声音有些抖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她说的是假话。
“自然是真。”许宴知定定的对上他几近脆弱的眼眸,轻缓又笃定。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
许宴知这一夜并未拦他,任由他把自己喝到醉。
翌日。
“许宴知!”
“许宴知!”
许宴知还未醒神就听到屋外谢辞的喊声,她随意披着外袍走出去,“大清早的吵什么?”
谢辞喝了一夜的酒此时又起了个大早头有些疼,但他瞧着精气神还不错,面上笑嘻嘻的,全然没了昨夜的颓丧,“我头疼。”
许宴知本就因陪他而晚睡,现下又被他一嗓子叫起来,她咬牙切齿道:“头疼去找大夫,你找我作甚?”
“滚一边待着去,别来烦我。”
谢辞“嘿嘿”笑两声,“我去找姜老爷子用早膳,同他说你喝了一夜的酒,所以起不来。”
“你贱不贱啊谢辞?”
“骗你的,我还没用早膳呢。”
“许宴知,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放。”许宴知揉揉眉心。
“潘伟琤确实不肯招认,据他所说,所谓的账本都是别人伪造的罪证,他从未做过官商勾结之事。”
她问:“那官府的人有什么反应?”
“江麓安没什么反应,葛阊倒是一口咬定是潘伟琤在狡辩。”
“我问过潘伟琤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据他所说他在苏州担任刺史以来为百姓谋事自然会得罪一些富商,但富商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安排得如此周全。但他说起一件事让我有点怀疑,他说他曾否定过苏州商会会长万坷容的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万坷容想要建一座楼,苏州第一高楼。”谢辞接着说:“若是寻常酒楼景楼也就罢了,但因万坷容想建的是所谓的苏州第一高楼就必须经朝廷允许才行,况且万坷容是商贾想要促成此事就只能经潘伟琤向朝廷上报,走官家审核的路才能得到允许。”
“但潘伟琤拒绝了万坷容的要求,因为潘伟琤认为这所谓的苏州第一高楼只不过是虚物,且必然劳民伤财。”
许宴知:“所以你怀疑是万坷容?你没到苏州之前万坷容曾要求商会给潘伟琤送银子,你们当时搜查到银子很有可能就是万坷容让商会送过去的。”
谢辞打了个响指,“所以我打算去查查万坷容和葛阊。”
“万坷容再厉害也只是商贾,若没有官府的人撑腰定是不敢对潘伟琤出手,我怀疑就是葛阊与万坷容联手陷害潘伟琤。”
许宴知点头,“既然官府的人信不过,潘伟琤就得由大理寺的人看守,以免他们会杀人灭口。”
“放心,潘伟琤就是由大理寺的人看守,一日三餐也都是由大理寺的人负责送,官府的人插不了手。”
“对了,”谢辞有些不自然,“我爹若是派人到姜府寻我,你替我跟他道声不是,你不用告诉他我在哪,左右我是不回谢府住的。”
“可以啊谢辞,三过家门而不入是吧?”
“反正他也不想看见我,我就如他的愿,不回去住了。”他朝许宴知摆摆手,“你回去睡吧,我去查案了。”
“用了早膳再去,不然头疼死你。”
“行。”
“有空同伯父好好谈谈吧。”
“……再说吧。”
谢辞其实很了解谢世霖,谢辞走后没多久谢世霖便来了姜府。
许宴知因补眠起的晚,再加上谢世霖并未提及她,姜茂成也就没让人去叫她。
许宴知去时谢世霖正和姜茂成喝茶,她上前行了一礼,“伯父安好。”
谢世霖笑呵呵地朝她招手,“宴知来了,快来坐。”
许宴知刚坐定,就听姜茂成问她:“今日怎的这么晚?”
许宴知还在想如何说谢辞的事,谢世霖就开了口:“定是犬子大半夜的又去叨扰宴知了。”
姜茂成:“哦?你又和那小子吵架了?”
谢世霖有些尴尬,但还是承认了。
姜茂成语重心长的说:“你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非要把关心的话说成责备,就你这别扭脾气,哪个孩子受得了?我看你就是自找的。”
许宴知斟酌开口,“伯父,谢辞其实很在乎你对他的看法,他还托我为他昨夜一时冲动说的话跟你说一声不是。”
“哼,他脾气是大了,让他按时吃饭还成我的不是了?”
许宴知一怔,腹诽这父子俩平日到底是如何交流的,怎会好好的话会闹到吵架的地步。
“定是你不会好好说话,惹了孩子不高兴。”姜茂成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谢世霖。
谢世霖讪讪,“那他还说我该生下他呢,气得我一夜没睡着。”
“那是你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