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1章 祭祀(1 / 2)当官日常首页

一连几日,许宴知不光都察院、刑部两头跑下了值还得去钦天监。

直至祭祀前一日,靳玄礼特准了假,让她好好休息一日,也好准备祭祀大典。

左右无事可做,许宴知干脆去找东方令颐下棋。

尽管东方令颐并不想同她下棋。

“许大人,我很忙。”

“下盘棋也用不了多久。”许宴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许大人若是清闲,倒不如自行出去逛逛。”

“可我只想同你下棋。”

“我喜欢清静。”

“那下棋时我不说话便是。”

“……”东方令颐淡漠的脸有了些许松动,他颇为无奈的指尖一弯,妥协似的起身去端出棋盘和棋子,“只此一局。”

许宴知眯眼一笑,“成。”

二人棋局你来我往,许宴知几次三番抬眸扫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东方令颐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许宴知咧嘴一笑,颇有得逞之意,“既是你问,我自然不好闭口不言。”

东方令颐落子的手陡然一顿,他抬眸去看许宴知,而她眸中玩味得意丝毫不掩,俨然一副“这可是你让我说话的”神色笑睨着他。

许宴知落下一子,“你平日都是一个人下棋,为何不再找一人陪你?”

东方令颐并未很快回她,他停顿片刻,似是不想按照许宴知的节奏来,可又不得不应声回复,片刻后他才道:“我喜静。”

“换一个。”

“嗯?”

“换一个理由,”许宴知解释:“这个理由不足以让我信服。”

东方令颐眸中迅速闪过几许困惑,“为何不信?”

许宴知定定的望着他,轻一勾唇,“东方令颐,当真如此吗?”

东方令颐默了,他不明白许宴知为何会对此有疑问,他只是喜静而已,还能有何理由。

许宴知见状没急着再问,她垂下眼眸望向棋子,“我幼时顽皮,性子太闹总是静不下心来,于是我爹便教我泡茶,可我不喜欢喝茶,一点都不喜欢。”

她继续说:“我爹并未逼我去学,他一遍又一遍的在我面前泡茶,泡好的茶第一杯总是递给我。”

“我一杯都没喝,可我爹也不恼,依旧反复的泡茶,泡各种茶,一次又一次的把第一杯递给我。”

“一连几日,我面前都摆了许多杯茶。”

“终于有一日,我问他泡茶泡得不腻吗?他朝我笑了笑,说你可以试试。那日是我第一次学泡茶,也是那日我才知道原来泡茶看似简单实则很有门道。”

“我爹极有耐心的教我泡茶,教我品茶辨茶,我从对茶极为反感到如今爱茶,这都是因为有我爹陪着。”

“所以,你当真是因为喜静吗?”

东方令颐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神色黯淡几分,似乎从小到大他都只有“喜静”这一个说辞。

他突然有些恍惚,自己第一次说出喜静是何时?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第一次学棋就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切磋,可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还只会放风筝嬉戏玩闹,没人愿意陪他下棋,久而久之就没有孩子同他玩儿了。

师父问他为何一人下棋。

那是他第一次撒谎。

他说他喜静。

师父信了,因他一向老成。

再后来,他不会再主动同人接触,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不会再对旁人有期待,更不会去尝试接触,甘愿沉浸在“喜静”的谎言中,直到“喜静”不再是谎言。

东方令颐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平静的望向许宴知,“许大人,人各不同,喜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许宴知似笑非笑,“是吗?”她指尖点点桌面,示意他落子,“少年老成之人往往比旁人更累,因为周围同龄之人并不能明白其心中所想,眼界心性不在同一境界自然不能交心相处。”

“我倒也能理解你为何喜静。”

“许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日后你若想下棋,可以来找我,我不会拒绝你。”

东方令一怔,“啪嗒”一声,他手中的棋子在半空落下,一下砸开了棋盘上原有的棋子。

乱了,彻底乱了。

东方令颐一向自持镇静,少有显露这稍纵即逝的慌乱。

他依旧淡漠,可尾音隐隐上扬,“你为何如此?”

他滞了一瞬又补充道,“我不需要同情。”

“同情?”棋局已乱,没有再下的必要,许宴知一字一句说道:“同情这个词太小瞧你我了,我更倾向于志同道合。”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跳脱炽热。”

“可有我一个跳脱炽热的朋友不见得是坏事不是吗?”

她道:“我自然能接受你的淡漠,也承认这世上有像你这般沉静冷淡之人,可这与你我相交有何关系?”

“我一向认为,交友乃凭心而为。”

东方令颐:“你不缺朋友,也不需要我——”

“需要。”许宴知打断他的话。

她接着说:“你不像是会妄自菲薄之人,再者,你棋下的好,不像谢辞他们几个臭棋篓子。”

东方令颐再次沉默。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有个人会强势且炽热的闯进他的生活,是反感、不知所措、惊讶还是期待,他不清楚。

她又道:“你依旧是你,只是多了个朋友罢了。”

“你可以继续你的淡漠,但你不能否认你我是朋友。”她说着倒了杯茶推到东方令颐跟前。

随着推动杯中茶水稍有起伏,东方令颐的视线落在茶杯上,片刻后茶水恢复平静,他抬眸轻缓道:“知道了。”

“你回去吧,明日就是祭祀,你回去准备准备。”

许宴知哼笑一声,“成,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了。”

“改日再来找你下棋。”

……

翌日。

许宴知早早便去了礼部。

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三次沐浴三次焚香,换上繁琐的“神官”礼袍,又将头发卷着小铃铛编好,额间有祥玉抹额,衣袍整体呈白色,有祥云暗纹领口袖边为金丝绣。

发冠为银制,镶嵌上好玉石。

右耳是玉石长流苏银丝耳挂,脖颈腰间都带有银链玉石点缀。

眉心被点上一抹朱砂,口脂偏艳,因她本就肤白更衬得艳丽。

在礼部穿戴好还需前往钦天监点香授福。

她同东方令颐玩笑一句,“这‘神官’到底是男是女?”

她拨弄着右耳垂下的流苏,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带妆更显眸光潋滟,一眼看去难分男女。

“你觉得是男便是男,是女便是女。”

许宴知手持神香朝天而拜,东方令颐用柳条沾无根之水点落在她周身。

之后许宴知不得进食,只可饮清水,需在钦天监焚香静坐祈福两个时辰。

如此一番下来,天也见黑了,许宴知静静坐着,周身满是焚香之味,屋外有人不断地为她祈福。

直至一声“请‘神官’”响起,屋门被打开,许宴知闻言起身跟随众人走出钦天监。

轿辇四周围有轻纱,轻纱并未固定会随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