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俩下什么五子棋,多大了都?”
许宴知耸肩,“五子棋怎么了?”
李忠明:“就是,你不下你就别说话。”
谢辞“啧啧”两声,坐起身来去看鱼竿。
“那些闹事的人都不来了,洪辰溪是用什么法子劝走的?”李忠明问。
“同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想必他自有办法吧。”
“你们都察院要出具的文书准备好了吗?”
许宴知回道:“半成吧,后续的还得商量清楚。”
李忠明点点头,“闲来无事,同你说个故事。”
“怎么?是你们大理寺的案子?”
“对,这是件老案子了。”
他接着说:“槐州的‘鬼新娘’你可曾听过?”
许宴知想了想,摇头,“不曾。”
“槐州有户人家,姓林,他家女儿自小身子骨不好,眼看他女儿因病耽搁了婚事,他就想找个上门女婿。”
“像之前城西荒宅案一样,都是想办婚事冲喜。”
“这林家选了个姓何的书生,重点来了,”李忠明有意停顿,“大婚当晚,这书生发现整府本该是大红绸子的装饰全变成了白绸,府里的下人也都是白衣麻布。”
“这书生以为是林家小姐终是没挺住去了,当下便想走,可下人告诉他小姐没事,婚事照旧,下人穿白衣只是因林家的婚俗不同罢了。”
“这书生半信半疑,可见府上依旧准备婚事这才放下心来,自己也换上了喜袍。”
“等到了喜堂这书生才发觉不对,这喜堂上竟没有任何宾客,只有林老爷和林夫人坐在堂前。”
“林家小姐被下人扶上堂来,这书生发觉这小姐动作僵硬更像是被人架着走的。”
李忠明停下来问她,“你猜怎么着?”
“这林家小姐怕是已经死了,架上堂来的是具尸体。”许宴知说。
“正是,那书生觉得不对,一把掀了新娘子的盖头,那盖头底下的人脸妆容艳丽精美却是合着眼的,颈间露出的肤色白到下人,甚至还有一块一块的斑点。”
许宴知蹙眉,“阴婚?”
姜祀忍不住问:“什么是阴婚?”
许宴知解释:“简单来说,死人之间的婚事,或者……死人与活人的婚事。”
宁肆一惊,“怎会有活人愿意与死人成亲?”
李忠明说:“不一定是自愿的,我方才说的书生便是个例子,这书生想跑却是晚了,最后他被活生生闷死在棺材里。”
谢辞插话,“要不是书生的家人找上林家,发现林家对此事闭口不谈且神色诡异便报了官,官府的人一查这才从棺材里发现书生的尸体。”
“这事儿当时轰动了槐州,从槐州上报到大理寺也震惊了不少人。”
姜祀撅着小嘴,“这不就是骗人成亲,害人性命吗?”
许宴知摸摸姜祀的脑袋,“不错,所以我朝明令禁止活人与死人通婚。”
姜祀又问:“那人都死了,成亲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的阴亲说是为了圆逝者遗憾,但实则是为了给活着的人一个安慰。”
谢辞又道:“可惜啊,总有人因私欲害人性命。”
他话音刚落,手里鱼竿的鱼竿就开始猛烈抖动,他立马凝神去拉。
片刻后他提着鱼交给阿桃,“看来今天是有口福了。”
李忠明也起身去看自己的鱼竿,没成想却是许宴知的鱼竿开始抖动,“诶,许宴知,你的鱼竿有动静,怕是也有收获。”
许宴知闻言去拉,果真是条大鱼。
李忠明守在鱼竿旁,“不下棋了,我就守着这竿。”
阿桃接过鱼去处理,姜祀见了鱼个头不小,兴冲冲凑到许宴知身边,“我想下去摸鱼。”
许宴知不允,“只你我在倒无妨,眼下有外男在,你怎可脱鞋下水?”
姜祀推她一把,“那你替我去。”
还不等许宴知说话,李忠明已经开始脱鞋了,“我还就不信了,钓不到我还捉不到吗?”
谢辞哈哈大笑,“怎么?技不如人就恼羞成怒了?”
李忠明下了水用手捧着水泼了谢辞一身,“让你嘚瑟。”
谢辞也急了,脱鞋下水追着李忠明泼水。
许宴知突然想到那日三人成落汤鸡的模样,她摇摇头,“算了,他们玩儿吧,咱爱干净。”
“说谁不爱干净呢?”紧接着“哗啦”一声,许宴知后背一凉。
“谢狗!”
许宴知当即转身去追。
“鞋鞋鞋,你把鞋脱了啊。”谢辞一边躲一边提醒。
许宴知冷哼,脱了鞋把衣袍缠好,“谢狗,你完了。”
“许宴知,你也太白了吧。”李忠明盯着她露出的小腿。
许宴知挑眼,“怎么,你羡慕啊?”
“你羡慕也没用。”
“许宴知!嫌我黑是不是?你等着,我泼不死你!”
三人本是下水摸鱼,眼下却打起了水仗,玩儿是玩儿尽兴了,人也差不多湿透了。
阿桃一边烤鱼,一边煮姜汤。
许宴知问:“你怎的还带了这个?”
阿桃头也不抬,“不用想也知道会是浑身湿透的结果。”
谢辞又从背后一捧水袭来,许宴知被泼了个完全,她立马弯腰捧水回击,“谢狗,你偷袭我。”
“谁让你分心的,该!”
这时有马车驶来,几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去看。
谢辞问:“还有人来这儿钓鱼?”
李忠明说:“不应该啊,这地方是我们偶然发现的,旁人应该不会知道这里吧?”
许宴知:“没准只是经过。”
马车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紧接着把车帘打开以便让车里的人下来。
是东方令颐。
许宴知站在水里笑问:“东方大人怎知我在这儿?”
“车辙。”
谢辞眯了眯眼,“东方大人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东方令颐望一眼谢辞又看向许宴知,“有事。”
许宴知耸耸肩,也不动,“那劳东方大人走近些说。”
东方令颐也不动,“不必,就在此处说。”
他二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东方令颐立在树下阴凉处,许宴知发丝有几缕垂落还往下滴着水露,长睫上还挂着水珠,眼眸清凌凌的,她本就肤白在光下更是耀眼。
“祭祀那日,劳你都察院多加留意。”
许宴知一怔,“什么意思?祭祀那日会发生何事?”
谢辞也道:“东方大人可是知道什么?”
东方令颐淡淡道:“多的不知道,只知祭祀那日有异。”
李忠明皱眉,“东方大人,此事可不小,你所言当真?”
东方令颐身旁的小厮道:“大人在府中占卜,发觉有异便立马来找许大人,怎会有假?”
李忠明本想反驳占卜太虚幻,不可信。
许宴知给李忠明使了个眼色,李忠明这才没吭声。
她笑了笑,“我知道了,有劳东方大人亲自跑一趟。”
“嗯。”东方令颐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
许宴知本想客套挽留一二,见状只能把话咽回去。
东方令颐走后许宴知他们才从水里上来,拧干衣袍的水,擦干了脚重新穿上鞋袜,围在火边烘烤。
李忠明虽玩但也捉了几条鱼扔到岸上,阿桃处理了鱼正烤着。
“东方令颐的话可信吗?”
李忠明轻嗤,“我看就是他们钦天监的爱装神弄鬼,不过是占卜,哪有这么神?”
许宴知抿了抿唇,“我总觉得东方令颐不是个会同人玩笑之人,为了此事休沐日还亲自来寻我,恐怕没那么简单。查查吧,此事多留个心眼总归没错。”
谢辞点头,“成,那回去之后我着手去查查。”
李忠明也道:“要不我查查东方令颐?总觉得他这人不太对劲。”
许宴知拍拍他的肩,“东方令颐不用你查,我来就好。”
“鱼好了。”阿桃端着鱼走过来。
谢辞道:“李忠明你急什么?你捉上来的还在烤着呢。”
他二人用筷子掐架,“谢狗,我还非吃不可了。”
“那就看你能不能夹得到了。”
许宴知默默夹了一块。
“许宴知!”
“许狗你竟然偷吃!”
许宴知满不在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是渔翁,你俩鹬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