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一月，初冬铅灰的云层沉沉压在天穹边际，迈凯伦划破晨曦，原昕一手撑着车窗，目光毫无目的望向窗外的旷野荒原，赵哲找话似的搭了两句后，见原昕心不在焉的样子就专心开车了。

原昕面色说不上阴沉，更接近一种超然的状态，就是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叫人时常不知道他正在思考着什么，自庄星辰死后，他就是如此。

庄星辰……

我们才从断掉的路线转回正轨，却又戛然而止。

原昕大脑里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了秦萧，秦萧在至关重要的档口选择不伤害庄星辰，他的记忆似乎来自某个人，而那个人对庄星辰有着超乎常态的痴迷，爱恋……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催眠秦萧的人会不会就是在暗中开枪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些解释的通。

“冯秀秀拿了你们的账本，这个账本本身无足轻重，但里面有关背后大老板的信息，这就是她不得不死的理由！”

原昕的思维再次跳跃，在云南李老太的家里也被抢走过账本，这个账本里面到底记录着什么，如果是重要的信息，那就更加没有记录的必要，因为保存秘密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大脑。

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账本会不会是类似日记的东西，记录着某些人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也许只是某些人的“捕风捉影”，对于他们自己的判断有着辅助作用？

越来越大的迷雾铺陈而来，慢慢将原昕的思维裹攫，叫他迷失在名叫“阴谋”的森林，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注视着海岸那头的小岛，如果那天阻止庄星辰该多好，他就不会……

忽然原昕眼角一眯，目光沉沉一压，某个声音在大脑里一闪即逝，那是什么呢？他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回忆着那晚的情景，那是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回去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为什么会爆炸？于文予早就想好了自杀？”

不是这句。

“这里面有诈！这里面绝对还有我们没有掌握的东西，于文予虽然知道庄星辰是我们市局的心理学顾问，但她绝对不能准确地预料到庄星辰会参加此次抓捕行动，她这一切就是为了庄星辰……”

就是这句！

于文予绝对不能准确地预料到庄星辰会参加此次抓捕行动，那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昕眼底寒光一闪，有人通风报信，而那个人就在警察的内部，就在那次抓捕行动小组里！

原昕眉头一压，目光变得尖锐起来——蒋冰死于看守所，他和庄星辰再次怀疑是警方内部出了问题，那么庄星辰也在行动组的消息会传递给于文予也不足为奇，但这个人会是谁呢？

韩栋，老张，孟媛，特警搜救队长孙寻……原昕实在不能想象他们中的某个人可能是内鬼，也许那个告密的人在市局或者省厅的某个岗位上？

原昕两只手死死地攥着，目光异常冷酷，在赵哲的角度看去，跟神话中的判官酷似，他犹豫地开口：“你怎么了？”

原昕目光微微闪动，摇摇头，但没有出声。

赵哲叹了口气，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惋惜，大概他把原昕的反常都归咎于庄星辰死后造成的创伤了。

“要先送你回家吗？”赵哲问。

“回市局。”

阳光穿过光秃的枝丫落在地上，原昕大步迈上台阶，忽然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路车流如织，行人熙攘，摩肩擦踵间甚至没有时间看上彼此一眼，毫无特别。

原昕的目光扫过马路对面那家咖啡厅，坐在窗口的白领正埋头敲着键盘；火锅店里客人满满；更远处的几栋写字楼也灯火通明，所有一切一如往常。

“怎么了？”赵哲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什么呢？”

原昕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在刚刚他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背后，他有些迟疑，也许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吧。

“没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