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衍狞笑:“倒也新鲜,我任它来吃,不怕它不吃,倒怕它胃口小了。”指尖再动启开杖首,很快自竹内乌泱泱飞出几泓虻群。竹虻出竹那时,已见蛙群扑来,口开似酒爵,舌钉若疾箭,粉带吐刺酱团腾飞霎时便将竹虻悉数吃进,却不得消化的功夫,血雾爆开阵阵,吃氓进肚的蛙们个个开膛破肚,仰去了地上活相不复,则见肠堆烂去却飞出一只只竹虻,去叮杀旁余门兽。范衍堂堂一尊斑竹也是,他之竹虻岂是旁家可比,莫说巴掌大小的箭蛙毒蛙,则便天上的猎隼凶禽,吞虻入腹,也不见得能在此虻吐毒叮咬的功夫里将其消化去了。
万千竹虻出杖一时解了急势,范衍使一式愚公抬岳将扑来的恶狼自腰间解为两处,却见迎面庄珘正使快剑也来,身如炮发疾若奔雷,阖目不视步步生风,虽不着目却不得错刺,但是每剑将出,或刺或撩或挑或斩尽是肢解一头门兽,饶门兽命硬又如何能活。范衍竖耳细听竟闻微鼾,且是睡得香甜,只以为异。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自峨眉观猴悟得猴拳却制百拳的大圣拳尊,有挑夫一世锤得神仙膂力可肩扛山岳的搬山匠夫,有垂钓十载仅悟出“撩”之一式却可凭此一式挫败无数高手的撩杆剑客,有枯坐学问却牵得文脉气数可挟胸中豪气生千军气象的无用秀才,凡此不尽哪列备细,那么有睡中修剑梦中杀神的梦中剑,又如何稀奇。武夫且说,虽是一根同脉,长去却是百枝千茎万叶,更不必说花开亿计无量可数,世间功法多如繁星,无关乎正道偏门小径水旱,得窥门径精进且去,一脉登顶可破邪法,便是好功。
有此振势,合将一处百余众杀得门兽也尽,兽群之后守着黑袍不过十余,目得兽去,他们哪里敢挡,早脚底抹油溜回了门内,眼下却无阻设。虽得胜局奈何遍地血砾断肢,粗目点得人却去了十之四五,颇是惨烈,范衍强忍下心头怒意,咬牙领着众人冲进门内。
南处皆破,范衍引虻、万庄持器,并当杀入。
人力有尽此长彼消,却说卫都白辜参是流举门进攻万剑宗,掏得家底也尽,哪里能留多少好手坐镇,自不必说西门正门该当要紧,听闻动静实大许是哪路强龙猛虎正拆,人手尽去当下西北不得人守,百余黑袍除罢则便门兽几十尚幼,袁筱房韵林捡着大漏,毛竹抡舞拳脚纷飞很快杀进,也入门去。
西北也破。
是便待房韵林袁筱杀将既罢,只见正堂高悬金匾,匾上题字“龚行天罚”,下列彩漆副匾却写“舍我其谁。”此时堂内萧瑟不见一人,内布一片冥色素装,石台原木简柱青屏,梁不雕镂台非华木却非如何气派。昔日名门显贵一呼百应,如今花谢蜂散人去楼空,却连个愿与性命陪宗共存亡的都不得,如何不令人唏嘘,当即分拨众人组队去寻。却正房韵林闻得远旁墙后梯道却“踏踏”沉闷疾步响起,当即敛了心神正是戒备,悄悄探了去,蓄着时机一棍点出,墙后也得一斑棒格来,却二人打个照面,认清来人是范衍,只见范衍也松一口气,道:“如此高台眼下却半个人影没有,若不是死了,怕也都往东边去了,都叫岛主捉住了也罢。”
房韵林若有所思:“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仔细搜搜,这般门派少不得暗道甬道,难得如此良机势必连根拔尽,省的死灰复燃。”当即点起人手里里外外正是搜寻。正寻之间,又迎面撞见背着簸箩的赫连济,赫连济也问道:“房长老,可曾遇得鬼手门余孽?”
房韵林道:“不曾撞见半个,赫堂主那处如何?”
赫连济挠挠头:“见着个鬼鬼祟祟的,认看得却是贾峰流一般猥琐身形,只便跟去时跟得丢了,眼下某正在寻。”
房韵林也道:“那厮且从万剑宗捡得性命一条,如此当下仍敢回门?赫堂主可曾看走眼否”
“不敢笃定,也是寻着,待寻到了再说,鬼鬼祟祟断然不是好人。”
“房某也来助你。”当即房韵林唤来四五十帮办,分定方位正要铺查,却见赫连济皱着眉头,凑来耳旁小声问道:“石问筠还未现身,你说眼下可是?”
房韵林也抿了抿嘴唇,心神不定道:“怕他反水,或是有旁算计?”
“不好说也,若如他所言西门难攻,可如此当下不过是些武艺稀疏的黑袍守着,他若真不藏私一心要来,凭他剑法不出半炷香卷鬼手宗门又有何难,更不必说兼得贵岛寒竹长老相帮,不该如此慢也。”
“是矣!”房韵林当即回身,召起一百帮办,扭头对赫连济说道:“赫堂主,搜寻一事交于你便罢,眼下我去西门接应,若生变故可及时应对。”提杖打碎西阙匆匆也去。
却及房韵林寻去,正见遍地残尸血流成河,目及所处皆是惨烈,寻得姜晟独自瘫地正扶着亭阶呻吟,唇色惨白身旁是吐有一地乌血,挣扎着要起却是不能,房韵林赶忙搀去,觑得姜晟眉间黑气正萦,关切问道:“如何!姜长老!果真石畜生暗中下了黑手,他去何处了?我来同他算帐。”
姜晟颤手伸指指去了一处,正要说时,却遭毒发攻心,歪头昏死去了。
鬼手门地底甬道内,正见石问筠从容捏一柄长剑,不急不缓自顾走着,脸上却绽盎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