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当阎殿缺差役,却来人间寻鬼使。
且该是贾峰流福分尽去生缘不得,本离了喧嚣是非处,却不待走几步自又寻思:门主若真不活于世,四护法俱去堂主多陨,鬼手门正当群龙无首之际,俗语有云富贵险中求,横财并祸生,我贾峰流少说也是堂堂砥柱平日颜面可表威严也立,叫我回了鬼手门振臂一呼,焉不号召得残余人马,到时东山再起,发迹时,何敢小觑于我?是便我当下趁机又去密室淘得宝贝几许,日后去了江湖无一不是傍身贵要。当定即定,只便寻了条小径往鬼手门正回。
小径多崎岖,兼刺藤绕蔓,又多毒虫凶禽,一时赶快不得,时正征讨大军锐不可当坦途荡荡,数倍快于贾峰流,饶是后发却得先至,却正忙着攻门之时,金戈铿击叫贾峰流闻得,不敢唐突入去,只绕将去了东侧,于此蛰着的糜竹众人眼皮底下自幽径溜入去了。那时贾峰流入众人目,手下正要动身,被糜竹按下,摇头也是,因其心中自有算计:放饵入海,舍得鱼去钓得蛟来。又吩咐众人匿好,切莫轻举妄动。
说得贾峰流自小路石阶攀上,一路不见人影,心中庆幸暗喜也是:万剑宗绿卿岛该当一帮子愚民饭桶,不晓得我门有此暗道,叫我捡了大漏。正是欢喜,转念又乌云布满眉头,思及目下众人攻压得紧,鬼手门残余莫不抵抗,能保命都是不易,哪带将得出去。
“也罢也罢,莫不是些虾兵蟹将徒耗钱粮,真真带得难堪大用,只便将门主珍藏的几本秘法赍出便罢,却再计较。”揣摩摇摆一时,贾峰流已至断壁悬崖,眼见着再无梯道可去,却自顾踅去了壁凹一处攀长着的巨树底下,寻摸一时掣得一条粗索,索却精铁铸成,摸出了铁索使力一拽,却听“咯噔”一声闷声,石壁剖开一径铺排出一根根木板,正如箸笼中的木箸一般攒着,贾峰流又使力再拽,且是机关铁齿抵错声发,眼见得木板分得也是次第排开,一根一根去了高处,如升宗门派旗一般。不多时百丈峭壁铺一木索险道,贾峰流回首环顾数番,不见异样,跃将起身提足也去,“噔噔噔”数声不息已然爬去一半。
原是鬼手门三面通径却背抵悬崖陡壁,北西南三处分设侧门偏门,西处正门通大堂却是迎客,任些堂而皇之名正言顺的参拜往来都于此门便可。南北却是小径,北处临崖正抵山泉,石阶生苔,往日里不过是个担水经处,鲜有人过,南处则是林花馥郁之地,门兽生长之所,客不敢来门子难入,多时也是禁处。至于正东断壁,且不说门下徒子,是便些精兵干将也不知此处还藏设一凌空木道,只道是个稀疏平常的断崖,平日里更不会有人来此。则便此道建设是经卫都所领,非堂主护法不知此处,至于几位长老供奉,卫都不曾提说,长老深入简出不闻里外也自然懒得过问。武林多有碟子密布,朝廷也派爪牙盯梢,因是暗中拂事但是私杀行恶莫不经得此道,从未惊得,披星经密道踅拐拾级而出,戴月却归天亮人自门内,也叫虽一众甚疑心鬼手门所行歹事却无考究实证,多是放过。
此时糜竹却满逮个正着,心中念说:石问筠小子不曾欺我,当真有此密道!也待贾峰流登去多时,糜竹分拨两队,一队五六人待定不动,余下十五由糜竹亲自领着靠去了栈道,树后丛间再寻隐秘处匿去。
却说贾峰流攀得梯上,落定后疾步匆匆去了,许是一时心急顾不得善后,不曾把木道收去,踅去西南那处正要自密道入去,冷不防却正撞见借竹飞攀的范衍一行,眼见人势众多自然不敢逗留,隐去草内拐再绕去了北处,怎知此时赫连济已然攻破闯入正是搜宗,没奈何缩去墙角借着树荫蛰伏多时,闻得身旁四处动静息了,方敢现身。挪步寸尺一步一息,经得僻处放步满行,随波棹舟不比,只教御风难及,几个起落奔至一处窗前,伏身探得动静。正待扑将入去时,闻得动静有人探查来此,当时不得避处,铤而走险恶上心头,感得脚步声近正逼来时,一根竹杖探出,敲敲打打不见罢休,竟有人探头而觑,这便一探可是糟了大殃,低头也去时正见得贾峰流,正要扯声大呼,贾峰流眼疾手快一手捂满来人嘴处另一手飞速掣出采花钉,一下自颚下扎入颅顶戳出,搠穿当时身死也是,慢慢的拖将此人出了窗台,去了暗处换得衣裳,手中提也一根青杖,光明正大踏步出了,无人发觉。
贾峰流乔得绿卿岛装扮进了大堂,正欲慢慢靠去密道时候,恰正被赫连济叫住,时赫连济搜寻未果心中且当焦急,目得乔装的贾峰流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尽是虚相,只道他不情愿于自己手下听命,毕竟他处人手不若心腹,倘真搜得那时功劳却是归于万剑宗还是绿卿岛?也不怪其不甚积极仍是无果。发声也说:“诚然此下,皆赖绿卿岛众位兄弟相帮,助小可破得北门,唇既得利焉叫齿寒,是便当下门内无恙,我们可再杀出,却去相帮还未告捷的弟兄。”簸箩一挥先领二十得力肱骨杀将西门正去,贾峰流心喜,故意拖着只却挪着寸步。却听得有人上前拦住赫连济,说道:“赫堂主,此番乃以破得鬼手门为要,那时岛主便吩咐我等尽听闻赫堂主差使,一切谨以大局为重,眼下正当紧要不得分心再去二处,早该搜查捉捏得残党也是,如何苦心费力杀来却再复出!可此当下也确实放心不得于外私杀的弟兄,是便只以赫堂主当下继续搜查便是,我领一批人自出相帮,望乞可批却不负命。”
赫连济一时为难,本怕争功面容难搁,索性一同外出去了接应绿卿岛众人俱来,那时聚得一处只管搜寻自凭本事,可眼下却叫岛上弟兄错会了意,只当要去,叫赫连济实有小人心度君子腹之嫌,当即羞火烧得项颊也烫,如何能呆。绿卿岛却已领得人尽出了西门,贾峰流走不得快,旁人搀起扶其也出,只道他受了伤腿脚不便,赫连济目得此景,心中愧疚,便也说道:“这位小兄弟可是负伤了?那再厮杀不得,不若且留在堂内便罢。”
贾峰流闻言有戏,蹙眉装作身疼心中藏不住暗喜:“承上位关心,实则攻入那时,叫鬼手门歹厮一刀劈去了足上,眼下血是止得唯疼痛难捱。”当时贾峰流钉死衣裳正主那时,鲜血顺着采花钉流也一径去了上下一路,此时脚管殷红,众人自是不曾起疑。
赫连济也道:“是便如此,且叫兄弟留在此处,再去时,也是难事。”
贾峰流如何不欢,正欲言说,赫连济又道:“只叫赫某负着你行便是,我护小兄弟周全。”
哪里敢留!叫赫连济背着去暗道不成!
“多感赫堂主费心,绿卿岛素是一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等上下始终一处,怎能苟活。小人谢过大恩,却是难受。”贾峰流拱手别过,故意跛着脚一瘸一拐去了门外,叫旁人扶去。
先去了,自再计较,叫这个块匪驮着我,全然去不成了。
赫连济重重点头,眼眶湿润也道:“不弃不离,施仁报义,大丈夫该当如此。”
不说赫连济领着脊堂正搜,却说贾峰流随着众人去了堂外,西门正当厮杀,时也鬼手门重兵与同姜晟石问筠两处斗得难分,怎知身后西阙“支啦”一声开得,却涌几十众执青杖也来,姜晟可当认得,叫道:“兄弟们!赫堂主接应我们来也,杀将入去。”
振奋士气端的效显,前后两处如是服下神力之丸,个个叫得声嘶冲得耳聋,血目瞪大怒发冲冠,压将入去。贾峰流舍了搀扶那人,只口中叫嚣着,步却不动,直倒退往身后要去。时正石问筠眼观六路,只见对过人群中有一人怎番看来怪异,却不合群怎是退相,着目觑得清时,坏笑也起,小声嘀咕说着:“贾堂主,别来无恙乎。”
捏剑也去,只要去捉贾峰流。此下也被一直关注此处之姜晟收于眼底,正见石问筠不顾一切要去敌后,那处是西阙正位,只道他欲做些个小动作见不得人,当即捏着刺竹势发,也拨人流只管去冲。贾峰流忙目却正对上石问筠狞笑目神,当即醒得心中大叫不好!且是退着,石问筠不放他去,姜晟不放石问筠去,一时相衔。合乎运法不济时乖命蹇,眼见被追咬得紧不是避处,贾峰流存了杀心,自怀中掏出也得一根透骨钉,一个急回身朝石问筠投去,石问筠虽说追捉得急,却始终把目关切觑着,见着贾峰流抬肘回身,知他要打,托起剑鞘也去,二器相碰正却擦过,偏生此下叫姜晟看在眼中,恨得牙根痒痒:“好你个石问筠,眼下我还在此,你竟敢当于我面同我门下孩儿施难,贼心不死看我如何饶你!”掣刺竹搠去。石问筠懒得同他言语,只把身位让出侧身避过,姜晟见他收手也欲罢,怎知贾峰流先前绷着筋弦,满心思索只想着如何能逃过石问筠此下,却不曾闻得姜晟言语,又见姜晟捏着竹来,只道他是一同来捉将自己的,心乱一时把手中那根长钉飞搠取去了姜晟,怎知姜晟满目只顾盯着石问筠,哪里对着绿卿岛样衣的贾峰流存有戒心,直是被长钉透襟穿肉,胸口当时一片血泊。石问筠不曾想得姜晟真会受得此下,吃惊不小奔着也来,抱起了姜晟去亭边倚着木栏靠下,透骨钉有毒他如何不知,当即连指点出封住筋脉穴道不叫毒血涌动,却见姜晟不可置信之颊满布惊恐神情,石问筠叹气也道:“姜长老非是遭得同门所创,却是被贾峰流此厮乔装后所伤,你且于此待歇,某去替你取得解药,切莫乱动,不叫毒血攻心,否则神仙难救。”当即去了。
贾峰流趁其休养的功夫,自去了密道,警惕得一路只把腿收着将颈缩着,屈足慢行,火炬都不敢点。晓不清走了多少柱香,只方是绕过一径又踅一窟,淌过一潭又转一灌,终是见得一间石室,回头觑视一番不见来人,如释重负抹一把冷汗,脸上真见笑意:“端的奈何,不还是叫老子来了。”却踏不几步,闻得嘈响,知得其内有人,掣出销骨扇正当警戒,闻得有言:
“是贾堂主吗?”
原是石道幽静针落可闻,贾峰流一径行来动静虽微却非无声,有躲难的肱骨得力正窝藏于此,却听得贾峰流自说自话时,也辨认得他音,正靠来,贾峰流眉头一皱,借着薪烬觑清来人,笑也说道:“天不亡我,许叫我在此见得诸位兄弟,不枉众位拼救出老弟这条残命,也来传门主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