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无存啊。”好啊,她张宝死了也有人信了,也不枉她躺了大半个月床。
张宝闷声喝了一整罐啤酒。
“是啊,多好的人啊。”
“当初放你一马不抓你就是好啊?”
“她还私底下还自掏腰包给我妈看病,那时候的警察能有多少钱,我妈那病可是无底洞啊,我一辈子记着张警官。可惜啊,没机会报恩了,张警官是孤儿,连家人也没有,死之前也没个男朋友。”达子怕媳妇笑话,止住了哭。
“有时候死也是种解脱啊。”张宝又开了一罐啤酒。
“宝姐,你说话怎么那么丧啊?你死了家人不得哭死,你有家庭吧?”达子也开了一瓶,跟她碰了。
“没,单身。”张宝说的是实话,现在单身。
“这张脸分了就分了,再谈一个呗,找个不介意你工作危险的伴侣,最好是顾家的,两个人结婚,回家也有口热汤喝。”达子似乎误会了,以为她的意思是分手或者离婚了。
“不想谈。”张宝夹起卤水猪手就吃,还别说,下酒挺好。
“也是,你们眼光高。那你父母会担心你吗?”
“我是孤儿。”
“她,也是。宝姐,走一个。”达子眼眶泛红,许是想起什么,低头拿啤酒时,又抹了抹脸,跟张宝举杯时,勉强挤出了微笑。
“这就喝上了?张队,等会还要回局里啊。”景河姗姗来迟,达子连忙把那杯白水塞到她手里,换走了余下半罐啤酒“河哥来了!快坐。我宝姐那是白开水,我这才是酒。”
张宝不怕,她散酒快,就算一小时后开车,也检测不出酒精。而且这个年代,抓这方面还不严。
“达子这是怎么了?被你感动哭了?我都说这线人费很多了,你还不信。”景河以为两人是因为张宝给达子申请的事感动。
“达子,张队可是专门为了你跟上头申请了,是比以前钱多了吧,你以后得卖力点啊。”景河也跟老板娘要来一杯白开水,坐下就喝光了一杯。
老板娘又下了一碗馄饨,让达子多拿一盘猪手去。景河跟张宝爱吃的不一样,他不吃虾,也不吃葱,就爱香菜。
“所以我说嘛,大部分警察同志人还是很好的。”达子放下猪手,让景河吃。
“得了,这话她爱听,你跟她说就得了,等会她买单。”景河也喜欢达子性格。
“谢谢宝姐!我让媳妇给打折。”达子立马表示自己诚意,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可别,我跟张队职业敏感,该怎么收怎么收,别整那死出。”景河不乐意。
“行。是了,你们听说了吗,别的市出了贪腐案,其中还有一个市里领导。有记者查到,那混蛋早年还侵犯了继女。”达子把张宝的空碗收了,等招呼完他们就可以收摊了。
“前阵子结案的,局里都说了。这种人,要是早一百年,不得凌迟啊,真是丢我们公职人员面子。”景河放下筷子,表情很严肃。
“早一千多年也得死。”张宝一脸正色。
三人吃了一阵,达子就去帮媳妇洗东西准备收摊。这条街唯一的烟火气,也歇了。
“张队,还有一件事,局里来消息了,让那孙子跑了。”景河这才说正事,两人没吃完就打包猪手准备开车回去。
付款时,景河看见了张宝钱包里夹着的玉,那白玉上布满了的红点,看着像是路边的二手货。也不知对她有什么意义,让她那么珍视时刻带在身边。
“张队,你钱包呢?”上车时,景河自觉系好安全带,车门也是轻开轻合,除非特殊紧急情况,不然他们都非常爱惜公物。
“在衣袋口,干嘛?找我借钱啊?”张宝开车很快,都赶在限速的边缘了。
“不是,在哪个袋口啊?”景河笑了笑,过弯时还抓了把车内扶手。
“右边,你自己掏。”张宝的外套宽松,即使景河自己拿也碰不到她的。
“行。”本来景河想她拿给自己,但想着开车要专注,就自己找去了,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她。
趁着看倒车镜时,张宝抽空望了一眼,发现景河往里塞东西,就问他“什么鬼东西啊?你可别塞平安符到里头啊,上回李局那个被我弄丢怪不好意思的。”
“哪能啊,就一画儿,我自己画的,去过塑了。硬挺着呢,不占你钱包位置,你就留个纪念,别嫌弃。”景河把钱包合起来,又放回原位了。
“画了什么啊?当初就说你画画好,局里就你会画像了。”张宝自认为自己画功保持得相当好,而景河也不赖。
“哪能啊,就是随便画画,以后退休也能混口饭吃,幸运的话还有几十年就多练练呗。我啊,最近总能梦到你,但梦里都很零碎,就画了下来,拿着剑的小老虎。”景河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做这样的梦,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大,也可能好久没有休班,总和张宝在一块工作。
“景河,你该不是喜欢我吧?”张宝开着玩笑,但心底知道景河对她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哪能啊,张队可是我最敬重的人了,在我景河心里,张队比李局的分量还要重。而且家里人还要我休班去相亲呢,我都答应了。”景河一想到相亲,就不自觉往倒车镜那边看,照着镜子里稍稍帅气的自己,用手指捻了捻发尾。
景河只有二十五岁,五官硬挺,常年出警晒得一身小麦肤色,对自己外貌还是颇为满意的。
“那就是明摆着嘲笑我,说我是母老虎。”张宝满不在乎,却假装生气。
“不是啊,是小老虎。我画得很细节的,张队你有空看看就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因为太零碎了。就是梦里的你总是提着剑,然后这样的梦还做了好几次。具体是什么我也忘了,就记得你跟剑。最后一次梦到我们都沉入海里了,隐隐约约还有一只老虎,张队,挺奇幻的吧。”景河依旧笑着,没有注意到张宝的面部变化。
“景河,这样的梦你做了几次?梦里你是什么?”张宝收敛神色,认真地问他。
“大概三四次吧,梦里我,应该是,个人?我也不清楚。”景河确实记不太清了。
“谢谢你。”张宝由衷感谢,匆匆一眼,景河傻傻地与她对视,她随即正视前方继续开车。
时至今日,张宝算是信了玄学了,或许冥冥之中很多事早已注定,不然她为何能存活到如今?千百年来,她曾无数次想寻出不死之谜,连年少时盗取黎国先祖的皇陵救急军中也设想过,可至今仍旧无解。
约莫九十年前,她曾凭借记忆中的稀碎寻到了武帝与景帝的陵墓,将里头的东西换成了钱财偷偷捐赠给当时的百姓与军队,皆因东侏狗贼一千多年后又祸乱她的国家。当时全国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食不果腹,东侏人还频频来犯,无耻至极。与当初料想一般,果真杀之不尽,藏于暗处的余孽寻到丝丝机会,便再度作恶。
她也想倾尽全力帮助国家,奈何记忆似是被吞噬,只能忆起细碎,随着醒来的次数越多,能记起的事便越零散。尚存的记忆,也只有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与事了。
“不贵重,不客气的。”景河望着沿街飞速而过的景物,感觉快到了。
下车时,张宝眼眶微红,走得很快,一直在景河前头。
到了局里,景河忙去把一叠资料拿来,张宝看完之后就动身,他紧跟着她,也小跑着。
“局里那批货看紧点,要是被那群王八蛋偷回去,李局又要骂人了。”张宝停了下来等景河,从他抱着那叠资料里小心翻阅,最后把最上面的一个档案打开。
“王皓牺牲了,家人也都遭到报复,要是还抓不到那孙子,我们就愧对王皓了。”景河眼看怀里的资料要掉,连忙调整站姿,张宝快速将档案合上,也帮着扶正“他是个好警察,这次让我去吧。”
张宝算着时间,也该十五年了,要是死了,正好能换个地方,要是能给王皓一家报仇,也算对得起队长这个身份了。
“那李局?”景河随张宝又进了档案室。
“我会去说的。你昨天不是说来了新证人吗,人呢?”张宝跟档案室的同志打招呼,随后要了一份新的资料。
“刚才说应该快到了。”说罢对讲机便响了,他按了听,随后回答“哦?人已经进来了?那我让张队过去。”
“到了?”张宝把景河怀里资料先放到一边。
“到了,可以上去了。是了张队,那匣子又卡壳了。”景河一想起这事脑袋就疼。
“那见完证人你们跟我进去修,顺便把上次教的温故知新。”张宝想尽快教会他们,等人人都会了生活就更方便了,对抓捕罪犯也有帮助。
“其实你不用教我们的,这是门技术,你还免费教,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外面学这个可贵了。”他觉得自己是占了张宝的大便宜了。
现今的科技还不发达,会电脑的人还是极少数。
“技术不就是学的吗,一个刑侦队的还分你我?”张宝在异世学过,和现在的操作大同小异,很快就上手了,但局里大多数同志没有接触过,即使教了几年他们还是不太纯熟。
“那谢谢张队了,中午吃饭兄弟们的。张队,我们现在去找那个证人吧。”景河满腔热血,绝不辜负他的张队。
“我自己去,你去王皓家再看看。”张宝不打算让他跟自己去。
“好。”景河听张宝的,一米八的大高个笑得异常开朗。
等他走了张宝也去见证人了。
“你好,我姓张。”张宝随手关门,看到来人之后定在原地,还是对方笑了,礼貌回应“张队你好,黎若宝这名字还有印象吗?”
张宝关掉了执法录像,随后坐下问他“该叫你九方墨,还是有新名字?”
“方墨,我现在叫这个名字。”深邃而明亮的双眸似曾相识,端正地坐着看她。
“好久不见啊,方墨。”张宝如初见时一般,毫无变化,对方亦是如此,二人各怀心思。
番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