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皱了皱眉,识趣的退出了屋内。
屋外头是一方小小的庭院,月光照着竹影,竹叶沙沙,声声都是凄迷。
玄微子在此间徘徊,他无心赏月,也无意品竹。
过了许久,许之容也出来了,他对着玄微子,轻声问道。“你准备好了吧。”
“她这种病,怎么能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玄微子没有正面回答许之容,只是反问他。
“方才我端进去的那药,名为'浮生借',是我族的禁药。”
“既然有了这么好的药,为什么还要求紫壶经?”
“那是因为你恐怕还不知道这药被禁的缘由。它虽能帮人吊命,却叫人生不如死。”
“怎样个生不如死?”玄微子皱着眉,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这要从'浮生借'的制法上来说了。这药是用蛊虫的尸体所制,再辅以病患的血调和,一只虫要配数斛血,然后将其放置烈日下曝晒,期间要不停的搅拌研磨,以免血凝固,等等血水中的水汽逐渐蒸发时,虫尸也早被磨碎了,再将他们一齐捏成丸药,放置瓷瓮中酿,酿的越久越好,等到用时,拿病患的泪化开,稍稍煎煮,便可服下。”
“又是血,又是泪,你倒真不怕折腾她......”
“若要活着,哪里少的了血泪。这药磨人的地方可不在这里。”许之容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这药服下后,会渐渐丧失五感,食不知味,眼中看不到颜色,耳中也难辨羽商,服的久了,最终形若枯木,无知无觉,犹如花草一般。”
“好一个'浮生借',果然是有借有还。但这样又与死了何异?”玄微子的脸色犹如死灰,语气中带着责备,也带着一丝细弱的慌张。
“我知道,但我不能让她死......”许之容微微颔首,嘴边又是一阵叹息。
“我以为他是你的爱人。”
“她当然是。”许之容没有一丝犹豫,话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急促和忿忿。
“你自以为是的爱,不过是负担罢了。”
“哼。”许之容冷笑一声。“你一个道士,又明白什么情爱?”
“没错,我是不解情,但我知道什么是爱。我更知道,身在事外,看的明白。”
“身在事外,怎么能看的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许之容的忿忿逐渐变成了愤怒,他冷峻的脸,已经快塞不下这将要爆发的怒气。
“那你倒是说说看。”与许之容的暴怒对应,玄微子的脸上是一湖平静的秋水。
“她从小到大,自有记忆起,就活在病痛中,哪怕有一天,能摆脱这束缚也好,让她能有心去感受人生的快意。”许之容低着头,这几句简单的话,无疑有着许多沉重的回忆。
“活着,于她而言,只是痛苦,只是煎熬。”。
“正因为是痛苦,是煎熬,我更不能让她这样死去,她至少要感受过人生的一丝美好,才抵得上这些年所受的苦楚,才不枉此生。我只愿她痛痛快快的活一遭。”
许之容这一句终了,说的玄微子也闭上了嘴。二人安安静静的对着,徒留明月清风扰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