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羊城火车站不到两公里的，有个地方叫——水帘洞。每天到了晚上这里都聚集着来自各个地方的无家可归的人，他们中间有的是拾荒者，有的是乞丐，当然也有一些瘾君子。

这样的聚居地在羊城不下十来个，但是性质却又都差不多，来这里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没钱。没有住的地方，但是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又容易被别人赶走，所以他们就占据了这个没人管的插花地带。

在这里，你只需要有一床铺盖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准备，不过最好就是有点什么东西垫在底下，不然睡在地板上太硬了。

这个地方说是叫水帘洞其实跟水沾不上什么边，估计就是看《西游记》里面有个花果山得来的地名吧。

卖掉手里面的啤酒瓶子和乱七八糟的水瓶子之后，得了快五块钱。说真的，这就是两个人出来这么久了，第一次真正凭自己的劳动挣来的辛苦钱，除了先前在云泽火车站得来的一二百块钱以外，这五块钱也着实让两个人心里的一颗石头落地了。

找到个包子铺，五毛钱的馒头两个人一人拿了两个，可不敢多买，剩下的钱还得装好了，免得又丢了。

农村孩子的肚皮那基本上都是铁打的，有钱的时候可以喝喝汽水，没钱的时候那就只有喝生水了，也就是河里面的水，或者就是自来水了。不过村子里面自来水还没有普及，自来水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干净了，喝到肚子里面也不用怕闹病。

总不能吃饱了上顿又让下顿没了着落，一是两个人留了三块钱等到晚上填肚子，二呢走在路上看见什么可以被回收的东西都捡在手上。

两个人这时候跟《三毛流浪记》里面的三毛几乎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就是脑袋上面的头发多点。

吃饱了两个人接着忙活，因为这一下有了目的，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不到半天两个人捡到的东西比昨天一夜捡到的都要多。

不过大白天两个人年轻人、手脚健全却在拾荒，确实遭遇不少人的白眼。

好多人，尽管自己的日子过得就不怎么如意，但是在他们看来是断然不会去做拾荒这种事情的。自己手脚健全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劳动去挣钱，那么干嘛要这样呢？其实说回来，拾荒不偷不抢，何尝又不是一种一种劳动，付出了体力，只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却成了跟乞讨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社会分工不同，你可以上班，你可以捡垃圾，同样都是这个社会大机器上的一颗螺丝！

戴斌还好，也没有过多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陈阳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凡就是别人的一个白眼都会在他心中徘徊好久，挥之不去。

就在刚才，一个人流量很大的广场上面，好多年轻男女出来谈情说爱，还有的就是行色匆忙的、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一对年轻男女坐在石凳上，男的喂女的喝着汽水，两个人好开心的样子。陈阳就蹲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轻浮的举动，对陈阳来说这样的行为以前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果是在村里面或者县城里面，这样在公众场合搂搂抱抱、亲亲啃啃肯定会被别人骂的狗血淋头地，蹲在后面陈阳也就当做是没有看见。

陈阳的目的就是等着他们喝完了自己好顺手去捡水瓶子，戴斌到处跑动不管是垃圾堆还是杂草丛中的水瓶子都不放过，陈阳做不到，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里面的芥蒂。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喝完了准备走的时候，估计就是快扔瓶子的时候了。陈阳就起身做好了准备，结果前面的两个人好像注意到了身后的陈阳，看见他这幅打扮，就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小乞丐。

如果单单是在脑海中这样想还没有什么，起码陈阳察觉不到。可是就见到男人附到女人的耳边，跟女人说了一句话，然后两个人都笑了笑。

陈阳觉得尴尬就转过去了，不好意思看，也不好意思面对这对男女。

“喂，靓仔。”男人冲着陈阳叫了一声。

“叫我吗？”陈阳感觉到跟疑惑，一是不明白他最里面说的靓仔是什么意思，二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叫自己是有什么事情。

“对啊，就是叫你啊，水瓶子你要不？”

“要啊。”陈阳怯生生地回答道，生怕声音大了周围的人都会笑话他这个捡破烂的小年轻。

“好啊，那就给你啊！”

说要还没有等陈阳脸上露出开心而感激的笑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就见到这个男人一甩手就把水瓶子丢到了远处，然后还用一股子戏谑的口吻跟冲着陈阳喊到：“给你了，快去捡吧，不然就被别人抢跑了。哈哈……”

瞬间陈阳的脸从头发根红到了脖子下，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第一次经历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陈阳呆呆地现在原地，手里面紧紧地攥着装着各种破烂的包装袋，全身所有的劲都用在了手上，自己把自己的手掐得通红。

眼睛里面泪水就一直在打转，如果不是很多，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估计早就泪如雨下了。直到那两个人走远了，陈阳都没有从他们刚才的一番举动中缓过来。

戴斌把刚才的瓶子捡了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道：“怎么啦？”

陈阳看到戴斌手里面拿的那个水瓶子，心里面真的是想直接给扔了，想了一想还是算了。

他从戴斌手中把水瓶子接过来，放到地上，然后用脚踩了扁了，再装进自己的袋子里面。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真的经历了，但是眼前又没有其他的办法，陈阳反而能够接受别人的冷眼旁观和嘲笑戏谑。

没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别人的冷眼反而激涨了陈阳此时此刻的斗志，他相信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别人无话可说，否则再好的辩驳都会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