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早将王璟澈转至都察院——
刑部多是他的人,父王未必不知。但都察院,的确与他没有半分交情。
这一点,父王定然知晓,否则当初姜大人遇害,就不会半路杀出来个都察院协理。
通过刑部,往都察院放一个“疑案待查”的死囚,不是难事。
封三两狱卒的口,简单。
因都察院不是他的党派,将王璟澈藏于其死狱,才能叫他那句“顾及兄弟情份,免生冤案,定要查实此事才敢禀报”足够真实,也才能显见他的忠心无私。
宁王只管磕头喊冤,磕破了额头,再抬起头来,两行眼泪落得恰到好处。
再加上额角被砸出来的血迹,满身满脸的墨渍——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凄惨。
如今的父王,不可能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岁月,是会将人的利爪与尖牙磨钝的。
皇上果然有了些许不忍,瞧了宁王好一会,连语气也不如方才冰冷坚硬,“将那个逆子带上来。”
曜令命而去。
宁王垂首跪立,心中却已暗笑,原本只算上了肖言琅,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急不可耐地想要同归于尽。
也好,省了他再多一番手脚。
襄王很快由曜带入扶光阁,襄王跪地,向皇上请过安,便是气都不喘地就指控宁王,暗藏王氏余孽。
他如此有信心有底气,不仅仅是因为那枚夜半射入他床梁上的暗器上钉着的纸条。
纸条上写,宁王窝藏王氏余孽。
他自认不是蠢笨之人,断然不会因为一张纸条就贸然率兵硬闯亲王府。他派人暗中监视宁王及其府邸,而在此间,竟发现赤怜也是暗中监察。
枭卫监察亲王,襄王只能想到是父王旨意。他不由得猜测,父王是否也得到了怎样风声,诸如“宁王窝藏王氏余孽”之类,视同谋逆的消息。
果不其然,某日夜,他的亲信,亲眼见到赤怜潜入宁王府,以利刃胁迫府中下人。
亲信亲耳听得,赤怜问,“王氏余孽,王璟澈,被关在何处?”
那下人原本哆哆嗦嗦,声称不知此事。
直到利刃割喉,破皮渗血,那下人才惊恐地回答,“近日宫中不太平,王爷将小少爷藏进了暗室。暗室何处,只有王爷自己知晓。”
再之后,便是枭卫惯常手段,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襄王相信了那张纸条,而正当他疑惑“背后何人,意欲何为”时,楚河楚将军,竟深夜来访。
一袭黑衣潜行装扮。
楚将军同他讲,“王爷欲为之,便造大势,断其息事宁人之可能。”
他很清楚楚河的目的。
昔年楚河与王尉风何等亲近,楚河这条命都是王尉风捡回的。
楚河想救王璟澈。
别说肖言琅仍在东宫昏迷不醒,就算醒着——
肖言琅算得上楚河的仇人。
否则,楚河怎会与恒南王为伍。
能不能救王璟澈,襄王不在乎。但王璟澈的存在的确能给宁王,甚至永乐王,致命一击。
扶光阁中的消息,由八宝那机灵的干儿子们带回了东宫。
肖言琅得知后,虽是笑了,却有几分不解与无奈,“儿时,各宫娘娘都教她们的孩儿们,天资聪颖才能得到父王的喜爱,才有可能成为离晋的储君。教皇子读书的太师也这样说。”
青冥听懂了肖言琅没说尽的话,“未必是喜爱。”
肖言琅也听懂了青冥未说明的话,“只因旁的都不喜欢,这个才显得得天独厚,得天子独宠?”
八宝也说,“若真喜爱,何至于东宫空悬至今。”
有些人只爱自己。
肖言琅忽然想到。
曾有人这样说过自己。
肖言琅看向五福,“知你机灵,倒是没想到,你会去找楚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