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五福跪了下来,伏地说道,“王爷恕罪。”
未言先请恕罪。
肖言琅意外之余也有了些许预料,“你且说。”
五福仍伏地,额头紧紧贴地,“现今,楚河将军是这世上最想救救王氏小郡王的人。”
停顿片刻,见肖言琅未作任何表态,五福才继续说道,“也是现今世上,唯一一位,无论如何都会去救小郡王的人。”
话音未落,八宝手中拂尘狠狠敲在五福背上,“放肆。”
八宝跳脚,勃然大怒,“掌嘴!给咱家掌嘴!”
第二个掌字,说得尖利又声长,殿外的奴才都听得一清二楚,仿是要掀了东宫长仪殿的屋顶。可见八宝当真是气极了。
五福稍稍起身,仍深深低着头,左右手掌狠了劲地往自己脸上扇。
肖言琅没拦着。
青冥置若罔闻。
但五福说得没错,肖言琅不拦也并非气度不容,有意惩治。
他只是失神了一瞬。
无论如何。
“你就这般笃定。”
直到肖言琅说出这一句,五福才停止了掌嘴。
此时十四岁五福稍显稚嫩的脸,已被自己的手掌扇得通红,嘴角溢出浅浅一丝血迹。他恭敬地再次伏地,答道,“是。”
肖言琅原以为五福会答个来龙去脉,却只听得这样一个字。五福既能说出“无论如何”,想来,对璟阳之乱,不仅仅是知晓他“亲手斩下王尉风的项上人头”这般肤浅表面。
八宝听得这样一个字,瞧了眼肖言琅,又要跳脚。
肖言琅笑道,“行了,生怕本王严惩了你这宝贝儿子。”
八宝这才嘿嘿两声赔了笑,“逃不过主子法眼。”
“本王知你是担心本王收了这人,却仍隔心,本王是派了要紧事给他,你也不是忧心本王不信任你给的人,而是想叫本王瞧瞧这奴才真真是个能贴己,能给本王解一解这多年孤单的。”
八宝脸上的笑,缓缓地落了。他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这种感触奇妙得很。觉得奇妙之后,是惊觉原来这许多年,他当真是孤单着过的。更有,也从未有人这样替他着想过。
青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在这时,偏头看向肖言琅,然后伸过手来,手背还敲了敲书案:
“葡萄。”
这点子上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肖言琅心中刚刚生起一丝自嘲与悲凉,当即就散去。
他垂眼剥起葡萄皮,说道,“想来赤怜已将人放回了宁王府。”
五福道,“虽不曾亲耳听闻襄王如何与楚将军商议,但二人目的不外乎是,楚将军要救出王氏小郡王,襄王意图打压主子与宁王。
襄王兵攻宁王府,必能将此事闹大,就算皇上如襄王以为的偏袒主子或是宁王,皇上想偏袒也偏袒不得了。
而襄王兵攻宁王府,即使没有羽林军来,楚将军也会设法通知督卫营前来制止,其效与羽林军前来几乎无异。而楚将军能救出小郡王的唯一机会便是襄王被请送宫中,而搜查宁王府的旨意尚未抵达的这段时间。
但,楚将军是找不到的。”
“赤怜大可以将元风交给楚河,只需以此为条件,楚河同样会去怂恿襄王兵攻宁王府,寻衅滋事。楚河也不必真的潜入宁王府救人。”
“楚将军与恒南王勾结对主子不利,奴才绝不会让其破坏主子计策。奴才回宫时,已告知羽林军。此时辰——”
五福瞧了眼滴漏,“羽林军该是押送王氏余孽回宫了。”
五福与八宝退下,果盘里的葡萄又剥得快要见底。
肖言琅道,“真能吃,一会不用晚膳了。”
“怕你孤单。”
“……”
肖言琅愣住,反应了好一会,才隐隐嗅出葡萄皮般的酸。
“让我一直剥葡萄皮就不孤单了?”
“陪你睡觉。”
“……”
肖言琅连腮带耳又一顿红,“吃你的葡萄。”
“太监不能行人事。”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