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不太清楚,少的几千多的上万,反正每个月都要交钱,跟住疗养院一样。”护工说:“有些人家舍不得也正常,每个月那么大一笔支出,压力多大啊,天光说会用特殊疗法增加苏醒概率,但谁说得准……”
她还在絮絮念叨着生活的不易,但顾南已经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她车祸昏迷两年,加入天光唤醒项目一年,她的治疗费、康复费肯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她是个孤儿,除了院长妈妈,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毫不犹豫为她花这笔希望渺茫的钱。
妈妈在等她回家,妈妈相信她能回家。
她回家了。
她真的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乡啊。
一瞬间,顾南泪如雨下。
她好像一下子挣脱了情绪的迷雾,那颗因为怨愤而撞得头破血流的心重新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过去那三年是假的没关系,她还有院长妈妈。
只要院长妈妈是真的就好了。
她回来了。
她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
苏醒的第十三天,顾南见到了顾望南。
那时顾南正在康复训练室进行站立训练,她被绑在直立床上,第一次尝试90°直立。
顾望南拎着大包小包,谨慎地敲开了康复室的门,“请问……”
只是两个字,却如勾魂索瞬间勾住了顾南的神智,她甚至没有见到人,一声“妈妈”便已脱口而出。
“妈妈!”
高昂的呼唤声在安静的训练室里回荡,顾南扭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顾望南。
她神色匆匆,形容疲惫,但温柔慈祥的面容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妈妈!”顾南又喊。
顾望南被这两声“妈妈”喊得瞬间红了眼眶,丢下手里的行李,快步走到直立床前,“阿南。”
她去握顾南枯瘦的手,摸顾南单薄的肩,抚摸裸露在外的泛凉的肌肤,最后像从前许多次见到从学校放假回家的顾南一样,捧着她干瘪的脸颊,哽咽着说:“瘦了。”
顾南弯着脖颈,歪着脑袋,像只小狗往顾望南的手心里蹭,泪水涟涟,“妈妈。”
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妈妈”。
她呼唤自己的母亲,撒着娇,诉说自己的思念。
她的委屈不再使她哀怨,她的痛苦化成了苏醒的勋章。
她落下的每一滴泪水都是漫溢的喜悦。
她是被幸运包围着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有一份坚定的爱在前方引领着她。
只要妈妈在,她不需要分辨真假,怎么都好。
陪同的康复医师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前,专注地观察着电脑上起起伏伏的数据线条,只偶尔分出一点心神去看那对相拥而泣的母女。
当然,她看的更多的是顾南——
相信任何一名研究人员都无法从顾南身上移开目光,不管是苏醒一星期流利对话,还是不到半个月就能进行90°直立训练,顾南给出的康复反馈都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所有人都说,她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所有人都说,她会成为奇迹的参与者与见证者。
又或许,她本身就是奇迹?
这些珍稀难得的资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