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答谢饭后,帮忙的邻居和公司里的人大都散去。程迎夏和陆迎轩、陆迎秋回城里去,欧晓新也要回湖北上班,她告别陆运红和陆运芹,和程迎夏他们一路去城里,陆运红和陆运芹、郑彦秋一块送她上车。
晚上,程林、钟强的母亲和几个邻居来和他们聊了一阵,程林交待了复三和烧七的时间,和这段时间要注意的禁忌,散去,最后家里就只剩下陆运红和陆运芹、郑彦秋三人,凄凉感笼罩过来。早上,三姐把母亲留下的鸡和猪喂过,总要有自己的家要照顾,又回家去。这场丧事,所幸郑彦秋在身边时时提醒照看着陆运红,他没过分的去操劳,可是几天下来,也感到非常疲惫。二人相对坐着,望着空空如一的屋子,和门上需挂四十九天的符咒,良久,陆运红对郑彦秋说:“或许我应该感谢老天爷,让爹和娘果真先我一步走,免却他们看到我走在前面而伤心,这是老天爷的关照。”
“这样想也对,能减少精神压力,以后没有更多的事可操心了,这样我也放心。”
可是,明天,父亲和母亲修建的这个家,将以什么方式存在?
每每想着父亲和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如今空空如一的家,陆运红又开始整夜的失眠。早上起来,看着父亲和母亲用过的背篓、刀、和母亲泡的不知名的药酒,最后在医院的诊断书,一股股的空虚和自责连绵不断的袭来,走去走来,满屋都是父亲和母亲苍老的影子,更可怕的是人生的意义几乎找不到了。第三天复过山过后,陆运红渐渐的发现身体不对劲,忽冷忽热,又开始迅速憋闷,甚至有点恍惚,他感到是旧病复发,忙忙的委托邻居黄学勇的老婆帮照看两天母亲留下的猪,然后强撑着装着没事的样子,着开着车,和郑彦秋一块去市里,直接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刚好把车停好,他冒着冷汗,阵阵晕旋,忽然感到大难临头,一股脱虚和生无可恋的感觉笼罩过来,郑彦秋忙扶着他直接去住院部,刚好袁大夫在,他正在准备去手术室,忙把陆运红安顿进病房,看看,问问情况,听说他是自己开车的来,惊一跳,说:“你胆子大啊,看你现在,已经有休克的征兆了,如果稍迟点,在路上出事,那还了得。”陆运红还没听完就晕过去,接着医生开始先输液,说稳住后再安排检查,接着去了。郑彦秋已经电话告诉了几个孩子,程迎夏和陆迎轩最先赶到,不知过了多久,陆运红清醒过来,三姐陆运芹也赶到。他望着大家,非常陌生,又恍如隔世,又如同经过了几世几劫,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末日的感觉,他好半天才认清他们各人,记起他们的名字,喘着气说:“看今天这样子,说来就来,我这病估计也拖不了多久的,你们要有这个准备。阎王爷通知书估计已经在路,即便今天不来,往后哪天就出其不意的送来,现在再作些交待,以后免得来不及。所幸爹和娘的事我已应对完,算了却了一桩事。程迎夏呢,基本能把公司的事理上路吧,还有不熟悉的只有加紧熟悉。陆迎秋还有一年毕业,她的工作不用我操心。陆迎轩呢,听说你什么网络店,怎么样呢?行,就做吧,不行,届时你哥也可帮帮你。彦秋,需要迎夏和迎轩照顾下。以后我的事,就不以民间习惯处理,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火化后拿回去简单埋在爹和娘的坟旁,我只想从此以后能陪着他们。”
“保保,你想多了,我认为,你这次不是大病,不是复发。应该只是这几天爷爷奶奶走得太突然,你没回过神来,导致了身体上的一种反应。”
“但愿吧。”他有气无力的说。
一个半小时过后,陆运红的病情才缓和过来,呼吸才顺畅。袁医生也做完手术过来,他看看陆运红,重新问了情况,安排CT复查,他去CT室,直接从仪器上看陆运红的情况。检查结束,袁医生出来,程迎夏问:“袁大夫,我前不久从网上查阅了一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考虑换肺呢?”
“换肺?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他如今的情况很不错,不至于换肺,别想太多。”袁医生对陆运红说,“没事,有点肺不张,和支气管哮喘,老毛病,其它没事,没复发,先在这儿住两天,开点药就行。还是必需按以前交待,平时要以休息为主,不能多劳心,不能多劳累,精神放松。”
医生一席话,这才让大家都放心,看来程迎夏说是对的,是精神原因引发的。袁医生听说他们常在乡里,也对他说,乡间空气好,能在乡里呆是最好的。看来,以后果真只能象个闲人呆着?陆运红苦涩的笑了笑。
他按医生的安排住了两天院,恢复后再出院。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来到他床前,对他说道:“小四啊,你的病我知道,你就在家里调养吧,有用的。”
他霎时醒来,一看床前,没有父亲的影子,已经五点过,天微微亮了,他告诉陪床的郑彦秋,郑彦秋说道:“这多半是真的,你父亲因为肺病,不是在家里几十年也过了吗?何况袁医生也这么说,咱们还是决定从此长住老家吧。”
他点点头。
第三天,他和郑彦秋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回老家,忽然接到已经任市政协副主席的原市建设局局长郭永光打来电话,让他去一趟,他带着郑彦秋,开着车过去。
上了市政协三楼,郭永光在办公室等着他,他对陆运红说:“陆总,你的公司发展不错,我听郭欣说起你,他们几个每人发了一套房啊,她一个小姑娘,得到房,私下把你佩服得五体投地。”陆运红说:“郭主席,还不是感谢你们多多帮扶、关照才有今天,以后还要继续需要你们的关照。”
“嗯,陆总,你我这样说,就见外了。今天找你来,是有另一个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事?”
“城市规划方面的。这些年云津城市膨胀太快,请规划公司也修编了几次,每一轮的规划没过两年,随着主要领导更换就被抛开,也有部分规划跟不上的原因,总之争议很大,如今的云津的城市建设状况,几乎无脉络可循,有如一篇无中心无主题的杂文。最后这一次完成的规划,现在争议最大,而回过头去看,比较几次规划方案,大家发现最初你最初主持下的东永县城镇体系规划,长中短期都兼顾得比较好。云津市规划,你参与过的那一版,最初也是满意度最高的,可惜在后来的历次规划修编中没坚持那个理念。现在让市里才引进的本科生,研究生们来自己搞,不行,只能搞些依葫芦画瓢的书本方案,生蒙蒙的。云津市现在的建设没逃脱与其它城市千城一貌的命运,可识别度差,不仅市里领导们不满意,市民们也不满意。看来这个城市规划,必需要个完全懂得、理解这个城市的人来主持,不能全让外来人、外来公司包办,市委有个意思,打算把建设局的规划科独立出来,组建城市规划局,想请你回来任局长,先让我私下问问你的意思。”
陆运红听着,原来是这个事情,他问:“现在分管城市规划的是谁呢?”
“总工王志成。”
“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