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缘大师喝到半夜便自困倦难当,眼前对席而坐的百目老人身形虚虚渺渺,彷如雾霭一般不自真实,她本是海量,今日却遇到更强对手,头几坛酒又自喝得急了,又未吃上几口菜,脑中昏沉,竟自醉得一塌糊涂。
即便如此,二人门前各自东倒西歪的放着十几个空酒坛,双方虽是修士要排解酒意十分容易,但如此一来便即算耍赖使巧,实在不是名士风采,就这么各凭酒量对战,完全不运真元修为。
泽缘大师困疲难当,六派弟子虽见其落下风,却都自敬佩这女流修士也自坚韧豪迈,满堂之上尽是喝彩之声。
广恩三徒见师父即欲醉倒,急忙上前服侍,要将其搀入后堂歇息。百目老人长指一弹,便是一颗药丸弹入广恩手心之中,道:“这是我秘制灵丹,清神醒脑,最能解去酒意,服侍你家掌门服下吧。”
广恩接过欲谢,哪知泽缘大师双臂一振,将左右相扶的弟子震到一边,醉意十足的含糊说道:“我灵尼派不缺丹药,谁要你这老儿的破玩意!”说罢以目视之,令广恩将药丸还回。
广恩劝道:“师父,百目前辈是一番好意……”
泽缘大师粗暴打断道:“什么好意?我用得着他么?百目老儿,今日之事暂且记下,待来日我定找你报仇!”
语间冷漠,又不承情,但话中意味却听不到一丝真生气的感觉,只是极为不服输意味混杂其中。
广恩朝百目无奈一笑道:“前辈好意我灵尼派心领了,家师严命,莫敢不从!不到之处,还请海涵!”说罢,便欲将那粒黄蜡药丸掷回去。
泽缘大师一把抢过道:“废话真多,给我!”说罢将那黄色蜡丸抢过,丢到空中,指尖一点,便是一道白色寒气激射而出,那黄色蜡丸便自噗的一声被寒气化去。
众人见她大醉之下还有如此功力,能将梅花剑气运用自如,心中更增几分钦佩之意。
“泽缘大师不让须眉,真乃女修中的典范,今日暂歇,来日再战!”
“泽缘大师、百目前辈都是海量无限,小辈们敬佩备至!大师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这些正派弟子见泽缘大师虽败不馁,各自情绪激昂起来,都向她恭奉不已。泽缘大师一摆柳腰,挣开相扶的广泽、广缘,强自稳定身形,迈步朝后堂走去。
百目老人望着她的身影,笑容满面,越来越觉得这老尼姑英姿不俗,倔强执着,确有几分可爱之处。
此间斗酒便自结束,众人又自将目光转回各自席面,互相捉对较量起来。
寒梅怕轩辕血魔孤单,今晚宴席也自将他推了出来,二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坐定,慢慢的吃喝闲聊。同桌的还有轩辕派的轩辕博鳌,他之前未曾注意到这残废之人,此刻同席而坐,竟发现此人有几分眼熟。
“兄台高姓大名,我三宗六派之中似未见得兄台高步,不知是哪门哪派座下弟子?”轩辕博鳌开言询问。
寒梅欲待遮掩过去,哪知轩辕血魔一摆手将其制住。
“轩辕血魔,轩辕乃是赐姓,血魔是我真身!”轩辕血魔一眼不眨的望着轩辕博鳌。
“什……什么?赐姓?莫非你与我轩辕派有些渊源?”轩辕博鳌一脸诧异问道。
“岂止有些渊源,没有轩辕祖师便没有我血魔出世!”轩辕血魔脸色有些沉重,似对出身有些感怀。
轩辕血魔本是轩辕派创派祖师的一滴精血所化,近而得道修行成魔,昔日成精之后便自私出轩辕派,为祸一方。但他毕竟身有正宗血脉传承,虽无正当名分,却绝不敢泯没祖师盛名。是以虽名噪一时,却不敢称自己是轩辕派出身,唯恐污了祖师威名。
轩辕博鳌虽年轻识浅,却对本门前事有所知闻,眼珠一转便自想起这桩事来,现下寄人篱下,又是酒宴之前,人多眼杂不欲细谈,只淡淡道:“即是同宗,那待此间事了,便请跟我回宗门可好?”
轩辕血魔昔日作恶不浅,未有寸功向祖师相表,自身又魔性不改,实在没面目回宗门面对祖师塑像,又恐正邪不两立,这轩辕门是名门正派,自己虽具祖师血脉,但终究已入魔道,恐宗门同侪难以相容。
当下也自漫不经心道:“我在贵派无名无份,已在外逍遥近百载,无味空加桎梏束缚,这样甚好!”
轩辕博鳌不敢夺其志,只得依言道:“道友这样说也有道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求你若他日改念,再来寻我重诉昔日情缘。”
二人谈话云里雾里,令一桌的人都自如堕雾中。寒梅不知对方用意,但天性警觉的她自桌底轻按长剑,若有不和,定挺身护住轩辕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