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云眉头皱了皱，但还是诚实地回答，“ 我感觉到她心事重重，有些欲言又止，比起几天前刚出现在公安处的时候，她憔悴了很多。”

林政的神情有些沉重，注视着远方渐渐西沉下去的夕阳，轻声说道，“ 两天前苏联国家安全总局的人突然到公安处来拜访，他们向汪处长和我传达了一个消息，娜塔莎大尉的叔叔，谢尔盖将军上个月在远东司令部被审查期间突然死亡。”

“ 审查期间突然死亡？” 顾铁云眯起眼睛，他当然可以听出这几个字后隐藏的意义。

“ 是的，他们是这么说的。” 林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又苦笑着摇头，“ 他们还提出一个要求，希望我们公安处安排人和他们一起监视娜塔莎在哈城的行动，但被我们婉言拒绝了，毕竟我们组织的原则始终都是不介入，也不卷入他国的内部政治纷争。”

顾铁云也沉默了，他可以预见到娜塔莎回到苏联后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凶险。

麻烦的事情接二连三到来。

公安处办公楼的爆炸案虽然有一科小郑的证词，而且在已经炸成废墟的三科办公室那里也发现了一些残缺不全，难以分辨身份的人体组织碎块，小宋在爆炸案后也如同水汽在空中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但公安处的领导还是无法同意三科关于小宋就是爆炸实施者的判断。

公安处安排了一个房间作为三科的临时办公室，但是因为几乎所有的档案和证物都已经在那场爆炸里被完全摧毁，三科的工作陷入极大的困境，这不是简单的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工作就可以解决的困难。

陈知诚在医院里躺了一天后才苏醒过来，接着就在层层保护下被送到了公安处的院子里单独看押。陈知诚对他为何会去与大岛次一郎见面的原因不发一言，只是在听到大岛次一郎的尸体在他身边同时被发现，而且就是被他一直用的拐杖砸死的消息时，他才会猛地抬起头，眼里跳出一丝震惊，几秒钟后，又将头垂下，继续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高桥正一的尸体在出事后的第三天被几个在江面上凿冰捕鱼的渔民发现，他衣服和身上沾满了泔水的残留物，公安处根据大竹森也的证词，将平时在陈家酒楼附近活动，和厨房泔水有过接触的人一一排查，发现了一个经常去陈家酒楼收泔水的，叫宋三的人在三天前也不见了，经过几天拉网搜查，还是无法找到宋三的任何蛛丝马迹。

所有的工作都陷入停顿中。

顾铁云极力让自己情绪平静，如常地每天在办公室里忙碌，但心里的愤怒和强烈的受挫感几乎要将他的精神撕碎，明明一切都将水落石出，东方的天际那里已经可以看见朝霞，但在一阵惊雷之后，世界又陷入无尽的黑暗里，无路可寻。

公安处里流言四起，说是三科那里潜伏着一个军统高级特务，为了某个不清不楚的原因，杀了一个日本人，自己也差点暴露，哈城的军统人员为了解救他出来，安排人炸了办公处销毁证据，而且还突袭医院，只是那次营救活动因为一个特务怕死，不愿意自杀引爆炸弹才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