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一会饿了，随意走进街边的小面馆。

“老板，来碗葱花面，碗底埋块猪油啊，”

“好嘞，稍等哈。”

“听说附近新开了家电器店，是真的吗？”

“是有这回事，我家已经拿号了。”

“想买电视机？”

“想买台大彩电。”

“噢哟——彩电可贵了，得千把块钱呐，舍得吗？”

“我家老大要结婚，还能不舍得？”

“手头紧的话买黑白的也行啊。”

“早先本来是打算买黑白的，可店里推出个什么‘分期付款’，老大觉得钱付得起，就决定买彩电。”

吃过一碗热乎乎的葱花面，饱了，心情也好，一路骑行回工大宿舍。

一进宿舍楼，死寂。

今天已经24号了，再有一周就除夕了。

前几天，每个楼道里还能见着人影，尤其早晚刷牙洗脸的时候，还能在盥洗室碰见几个滞留的学生，自己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忙乎，也没在意，仿佛突然间，人都随一阵风消失了。又仿佛是整栋楼瞬移到了外太空，没有了一丝生气。

一瞬间，乐风整个人仿佛被那份孤独感吞噬。

什么是孤独，抵近年关还独自漂泊在外的人才能体会到。

整个楼面的人都放假回家了，只有乐风一人还留着。

回到宿舍，每一个动作发出的声响都被放大，安静下来仿佛能听见心跳。

热水也没了，早上忘记打好开水存了，乐风独自去盥洗室，简单漱口再洗把脸，来去经过的每一间宿舍都是死寂的，此时就幻想着，要是某间宿舍忽然间能亮个灯该多好啊，可从门楣下的玻璃窗透出光来，撒点在过道里，那也是暖人的。

这样的孤独感乐风前世也经历过，那时第一段婚姻走向终点，也不敢回老家，年节前后都借住在单位的宿舍里，临近年关，楼道里的人口一天比一天少，然后是忽然某一天，他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当时的那份孤独感，更胜今日，那是外部环境的孤独与内心的孤独感叠加在一起，有种侵蚀骨髓的刺痛感。

今晚不同，心里是热的。

上床裹上被子睡一觉，迎接明天的太阳。

第二天一早，乐风洗漱好，穿上军大衣，直接骑车出校门去吃的早餐，三个肉包子加一碗粥下肚，整个人都像充满了电。然后再一路蹬车径直去成华路的门店。

抵达门店的时候，整个门店周边都围满了人，两边门楣上各悬挂着一方木板，分别写着“进口”和“出口”。

进口和出口都站着两名保安。

拿号码牌的先进，并且限流，

限流不是一个个数数进去多少人，而是由保安和里边的营业员沟通决定，不出现拥挤状态就可以。

门店进了200人左右的时候，乐风才从出口进去的。

然后径直去到靠近入口的第一个专柜，——金星电视机专柜。

他没有近前去跟营业员交流，只是立一边观望着。购物流程很简单，柜台首付——然后去银行代办处办理好“分期付款”手续——再回到柜台——开箱插电——屏幕显示地球图标——装箱带走。

银行业务点设置在中轴线的电视机专柜和洗衣机专柜之间，白洁带着四名银行职员忙乎，但很快就陷入应接不暇的状态。就跟21号开门拿号牌的情形一个样，几名银行职员完全被购物人群淹没在中央，根本看不见人影。

乐风从头至尾睃巡一遍，从后门出来，间隔一个小时，再进去。

这样反复巡视过两三遍，人流量丝毫未减，外边仍旧有很多拿着号码牌等候入场的。

该是吃中饭的时间了。

中饭是食堂师傅一个个饭菜送到柜台的，因为有绩效考核，卖得越多，奖金越高。

所以没人愿意去食堂吃饭。

乐风站在一角，觉得整个买卖流程就像是一条条隐伏的生产线一样，不停运转，运转不停。

然后过热。

终于，银行业务点的白洁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