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早存投降之心的鞑靼贵族无不一齐打了个哆嗦,他们脸色苍白赶紧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不停地用汉语与草原话大叫:“我降了!别杀我!”
贵族们的投降,产生了头羊效应,大部分鞑靼将士都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惊恐地跪在地上,乞求饶命。
阿鲁台疯狂地挥着弯刀,他疯了似地想要负隅顽抗,可是这都是徒劳的,他被平安逼到了墙角,左右的亲卫则更是被斩杀殆尽。
阿鲁台的时代结束了。
曾被誉为草原英雄的阿鲁台,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弯刀已不知被磕飞去了哪里,四肢也被平安给打折了,可他仍旧不服输,仍旧一脸凶狠地在地上爬行着,对着平安嘲讽道:“明狗!你杀不了我,你也不敢杀我!我是阿鲁台,我是草原的汗,我绝不会输!”
“你是草原的汗?那我是什么谁!?我这个大汗还没死呢!你这个逆贼!!!”刚赶到现场的鬼力赤一脸的气愤,他拿起马鞭对着阿鲁台的脑袋就狠狠抽了下去。
“哼哼……你就是个傀儡,谁当你大汗?”阿鲁台没有继续爬行,也不再喊疼,他不断地大笑道:“你这个断了脊梁了哈巴狗,你不敢杀我,你的主人朱久炎,一定会对我有兴趣的。”
是啊,当然会有兴趣,毕竟是雄霸草原的实际掌控者,阿鲁台的影响力是无人能比的,哪怕是在场的鬼力赤与马哈木,阿鲁台的作用肯定是最大的。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会质疑,哪怕是鬼力赤与马哈木二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阿鲁台却被平安如同拖死狗一般地拖着到了朱久炎的面前。
此时,阿鲁台那叫一个暴跳如雷,他身上的疼痛虽然已经渐渐麻木,但他却觉得被平安深深地羞辱了,他挣扎地坐起,抬起头去,便看到了一个穿着大明太子服饰的青年。
这个就是打败自己的朱久炎?就是这个毛头小子打败了自己!?
“真是可笑,真是不可思议,阿鲁台你居然输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阿鲁台狂笑,这时候他反而忘记了平安与鬼力赤,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朱久炎,他的笑容中带满了讽刺,讽刺自己,居然自己居然输在这么个人手中。
“你不得意?你打败的可是阿鲁台,威震草原的阿鲁台掌控草原的阿鲁台!”阿鲁台死死地瞪着朱久炎,等着朱久炎说话。
朱久炎就这么站立着,静静地看着他,等阿鲁台的情绪平稳了一些之后,他才淡淡了地回了句:“被我打败的人多了,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会败在我的手中,而你并不那么突出,打败你真的没什么成就感,我为什么要得意?”
“我并不突出,打败我没什么成就感?”
在阿鲁台还在楞神的当口,朱久炎就淡然地对身后的平安命令道:“阿速特部的所有余孽,一个不留,全都处死。”
皎月此刻已经挂在天边一角,清冷的月光也是依旧比不上朱久炎命令中的冷漠。
阿鲁台的瞳孔猛然收缩,大声地不断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不杀投降之人吗!?”
“这里是草原,你不是自封草原之王吗?我也是按照你的规矩来办。”
阿鲁台这次南下,可是残酷无比,别说投降的将士,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都统统杀害,多少年轻人被他贬为奴隶,多少女子受到了凌辱……其他部落的人放下刀剑,投降可活,阿速特部这个为恶的主力却是不能放过。
阿鲁台忙道:“我阿鲁台可以帮你统治……额你你”
朱久炎已然刺出了他的望舒,他是大明的太子,他肯定要为大明的百姓讨个公道,阿鲁台这个满手鲜血的恶首绝对不能活,哪怕他的作用再大,也不行!必须死!
望舒的剑尖,自肌肤而入,如闪电一般,轻易地刺穿了阿鲁台的胸膛,剑尖带着阿鲁台的心头热血,朱久炎出手之快,下手之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以至于一旁的鬼力赤与马哈儿,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阿鲁台直到意识消失之前,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朱久炎居然真的会杀了他,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朱久炎为什么杀他,他则愚蠢地过于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他自诩重要的身份,自认为自己有巨大的价值,却是不知,朱久炎来自未来的世界,他的价值观与他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奴隶主完全不同。在朱久炎的心中,大明的百姓比他阿鲁台重要千百倍,朱久炎会跟鬼力赤讨价还价,会与马哈木联合,但他绝不会与阿鲁台这种屠戮大明百姓的凶手虚与委蛇。
从阿鲁台杀戮大明百姓的那一刻开始,朱久炎就已与他不共戴天,再无任何转圜的空间。
既然他选择用了野蛮的方法对待其他各族,朱久炎就不介意教会他什么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平安已经开始忠实地执行朱久炎的命令,李天福等人则在清理战场,除了阿速特部,其他跪地请降的人都被绑缚起来,受了伤的,也得到了救治。
这里已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朱久炎则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善后的事情,自是交给杨士奇他们这些文臣。
接下来是随军文臣们辛苦的时候,他们会对这一战进行总结和反思,各兵种的协同合作是否有问题,后勤的运转在与鬼力赤、马哈木他们的衔接中出现了什么问题,接着,针对一系列的相关问题,新的改进计划也即将开始。
金幼孜安排士兵掩埋尸体,他是个读书人出身,目睹这惨烈的场面,也不禁有些感触。他虽然跟朱久炎经历了多场战争,但读书人的心中总会有那么几根软肋,固然这些强盗可恨,可此时还是不免生出怜悯之心。
他只好将目光错开去,不再看这些断臂残肢,而是心绪复杂地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马哈木,微微一笑。
……
延庆,本雅失里官邸。
答里巴兴冲冲地走进了大厅,面带喜色向本雅失里道:“父亲,又有好消息!”
本雅失里一脸惊喜问道:“把秃孛罗愿意投靠我们?”
“正是!父亲,把秃孛罗收了我们的礼物,他说统治草原的人必须要出自黄金家族,他把秃孛罗也只认黄金家族!他不仅同意了我们的计划,更是跟着儿子亲自来了,此刻他就在门外!”
“哦!?那还等什么,快快有请!!!”
把秃孛罗在答里巴的带领下爱步入大堂,然后对着本雅失里纳头便拜,:“把秃孛罗,拜见大汗。”
“好好好!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哈哈哈哈!”眼见得威武雄壮的把秃孛罗对自己如此敬敬,本雅失里的两眼都眯成了细缝,情不自禁地赞道:“不愧是瓦剌第一勇士,着实威武异常!”
把秃孛罗起身,抚胸道:“您才是最威武、最光辉的存在。”
“哈哈哈哈……”本雅失里心情大畅,亲自上前扶起把秃孛罗,亲热地道:“咱们草原汉子,不将这些虚礼,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多谢大汗,可现在却不是饮酒之时。”把秃孛罗说道“把秃孛罗与绰罗斯、杜尔伯特、土尔扈特、辉特部的王爷们都是旧识,把秃孛罗愿替您前往说服各部王爷一并前来拜见大汗。”
本雅失里大喜道:“本汗得把秃孛罗相助,真乃如鱼得水啊!”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对一旁对其道喜的燕王道:“燕王,本汗的汉语成语没用错吧?”
“大汗已得汉文化精髓,朱棣佩服之至。”燕王带着一脸真诚的笑容下拜。
“哈哈哈哈……”
马哈木向明朝称臣的同一时刻,瓦剌的把秃孛罗率军投靠本雅失里,此后不久,在把秃孛罗的劝说下瓦剌各部尽皆归降,瓦剌全境皆归本雅失里所有。至此,本雅失里已经雄踞瓦剌、延庆、独石口、开平以及居庸关,麾下坐拥雄兵四十万,战将上千员,势力可谓如日中天。
当徐妙锦来到朱久炎的帅帐的时候,已是深夜,她盈盈地向朱久炎敛衽一礼,“殿下,幸不辱命,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四字,一切都可意会。
朱久炎看着一身风尘的徐妙锦,微笑道:“有劳了。嗯?你肩膀受伤了……”他连忙转头向内帐,招呼何秋娘道:“秋娘,给三……不,给徐小姐包扎一下伤口。”
何秋娘将徐妙锦引入内帐,手中拿起纱布,将一脸尴尬的徐妙锦前襟拉下检查起伤口起来。
徐妙锦肩上已经浸出了血色,她雪嫩的肌肤宛若婴儿,轻轻下咬着唇的贝齿,低低呻吟一声。她肩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是一支长箭深深擦了过去,只是带出一片皮肉,并没有扎进去,不过徐妙锦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何秋娘先是用扎了几根银针,然后敷好草药,包扎时见徐妙锦咬牙切齿,不禁叮嘱道:“止了血就好了,这是最好的伤药,明天醒来就舒服服朵了。只是你这伤口太大,夜里要有人照看才好,晚上要是出了血,还要再处理一遍。”
朱久炎在帐外,说道:“秋娘,那你今晚在这里照看吧,今夜我去外边处理公务。”
何秋娘听了朱久炎的话就有气,低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心里没鬼躲躲什么。”说罢又从药箱中取笔墨,开始写药房……这时的徐妙锦已经阖目斜躺在榻上睡着了,她的脸色虽略显苍白,可这苍白的肤色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羞态,尽显出女儿的姿态,那微动睫毛也显示她睡得不怎么安稳。
此时的帐外夜色如墨,朔风吹打着军帐,将士们庆祝一番也都各自回营歇了,朱久炎已有一天一夜没有睡,可是方才在帐外头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正待召开军事会议,那阿台却是一脸讨好地来到近前,跪地指着远处的鬼力赤道:“殿下,鬼力赤想求见您。”
“搜身就不必了,不能怠慢可汗,让他跟我来。”朱久炎对正在检查李天福招呼了一句,走向了军事大帐,那鬼力赤追了上来,先是深深地弯腰行礼,然后面上带着难色:“太子殿下,鬼力赤深夜求见,自知失礼,可是……可是,实在是鬼力赤我心里,依旧没底,想请殿下……”
朱久炎端坐在主位上,俊秀的面容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自然明白鬼力赤的担忧。鬼力赤虽然是名义上的大汗,但他的实力在草原上是最弱的,哪怕他现在借助大明的手,除掉了阿鲁台,元气大伤的鞑靼,也绝对不是马哈木领导的瓦剌对手,明朝虽强,却不可能永远影响草原,等大军一回关内,他鬼力赤依旧要仰马哈木的鼻息,结果一如从前,那他又何必投靠大明呢?
“本宫知道您的意思,听您话的部落太少,马哈木若想要拿捏您,我大明也不太好插手,毕竟,他也协助我们攻击了大露台……阿鲁台占据的草场是最肥美的,奈何您的力量不够,怕马哈木抢对吧?”
“殿下圣明,正是如此。”
朱久炎继续道:“您有没有想过,让汉人来草原牧马呢?如此,你的实力便成倍增加,草原上再也没有人当您是傀儡。”
鬼力赤心里咯噔了一下,与这朱久炎搞到一起果然是与虎谋皮呀,转眼之间,就打起了永远草原入版图的主意。本来与明朝联合就让他搞的名声狼藉了,这一点若是再同意,他鬼力赤还不给骂的体无完肤……
朱久炎看着神色不定的鬼力赤,正色道:“您是知道我朱久炎的,对待所有民族都一视同仁,阿鲁台若不兴兵南侵,我朱久炎也不会到此。而且即便汉人来草原放牧,他们的牛羊,也吃不尽青草,大家一起放牧,彻底融合成一个国家,一起富裕,一起强大,岂不更好?这些汉人只要在草原扎下根来,您还怕什么名声不好?您的名声怕是会流传千古,得到世人的称颂。”
鬼力赤一脸挣扎地道:“这事毕竟事关草原的未来,还是,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显然鬼力赤还不敢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这事情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大祸。而且他也没那么傻,即便真的如朱久炎所说,到时候他还是草原的大汗吗?不一样受到明廷的掌控。
朱久炎看透鬼力赤内心的想法,他微微一笑:“您与马哈木只是利益之争而已,这些矛盾是能够化解的,远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您可有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您忘记了?”
“您是说本雅失里!?”鬼力赤警觉,不过一会儿之后,他便摇头嗤笑道:“本雅失里与我之间,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以他的实力来说,别说掌控草原了,度过眼前都难。殿下您难道会放过这个攻占大明城池,支持掌控逆王朱棣在手的野心份子?”
“您都说本雅失里野心不小,您难道以为他会不趁机发展壮大?”
“趁机发展壮大……瓦剌!!!”鬼力赤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沉声道:“殿下的意思是,本雅失里趁着马哈木与我们联手攻击阿鲁台的当口,攻击了马哈木的后院!?”
朱久炎道:“把秃孛罗已经举众投靠了本雅失里,瓦剌全境已入本雅失里之手,马哈木成了无根的浮萍,只能依仗我大明了。”
“唔!”鬼力赤轻轻唔了一声,凝眉不语。马哈木顶多是欺压他而已、把控他而已,而这本雅失里这个黄金家族的后裔如何会放过他这个非黄金家族的大汗?千刀万剐都是好的吧……他的目光一凝,右手霍然握紧成拳。
“算上你的金帐骑兵,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万人马,这些人怎么抵御本雅失里?我不仅能您过上安生日子,不,还能让您和您的部下挣上很多银子,从此衣食无忧。”
鬼力赤犹犹豫豫地,道:“草场都是祖先们传下来的,怎么可能轻易给予他人?”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帐篷外的马哈木大声说道:“草原自古就是无主之地,而且我们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是传统,这才是祖先教给的我们的!祖先还教给我们,弱肉强食,以牙还牙,只要本雅失里在草原一日,草原就一日不太平,你和我也永远不得安生!我看太子殿下的主意很好,让汉人进来放牧,一能让我们得到好处,换得铁器、柴米油盐、银子,还有诗书礼仪二也能让大明与我们一切维护草原的安宁,打击本雅失里这样的豺狼,这是多好的买卖,你还犹豫什么!”
“正是如此。”朱久炎微笑着补充道:“我不仅能给草原兄弟带来富裕的生活,还能提供读书的机会,以后读书再也不是草原贵族的专属,这些得到教育的普通人到时候会感激谁?”
“自然是感激皇帝、感激太子、感激朝廷,然后也顺道感激一下我马哈木与你鬼力赤。”马哈木从金幼孜处得到后院被本雅失里占领的消息,这叫一个心急火燎,他现在只想借助大明的力量帮他赶走本雅失里、夺回地盘,哪里还敢耽搁,自然是一个劲的劝鬼力赤答应朱久炎的所有计划。
马哈木身后的金幼孜适时的插话道:“太子殿下的计划若是成功,以后中原与草原就不会再有战争,两位大人自然会得到草原百姓的永世称颂。”
鬼力赤彻底心动了,不过,他还是对朱久炎追问道:“殿下,您的计划执行以后,汗廷每年能够增加多少税收?”
这鬼力赤倒是死要面子,明明是自己要钱,可硬要换成税收的增加。只要贪钱就好办,在这个时代还有比他朱久炎更懂钱的嘛?他脸上挂着笑容,注视着鬼力赤贪婪的目光问道:“可汗要增加多少?”
让鬼力赤开口他倒是犹豫了,他的内心也很纠结,要少了对不起自己,要多了话,也怕惹怒了朱久炎,思考一刻钟,他才将自己心里的数目说出来。
“第一年,汗廷怎么也要增加一百万两的税收收入吧?”
“第一年,五十万两,往后每年递增百分之十。”朱久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一旁焦急的马哈木道:“瓦剌自然也是如此。除了税收的增加之外,我大明还保证两位的地位与利益永不受到伤害,谁攻击你们,就是攻击我大明!比如本雅失里这次,我大明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帮助瓦剌收复所有失地,彻底击败本雅失里!”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朱久炎只压了一半的价格,鬼力赤也能接受,他的汗廷本来就能收税,彻底互市之后还会增加几倍的税收,他可是知道朱久炎的财神之名。
“那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了。殿下若能帮我收复失地,马哈木以后愿唯大明马首是瞻!”
朱久炎冲二人拱手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三方全面开放,不仅互市、自由往来贸易,还可以自由迁徙往来,我们三方共同维护治安,保护各族百姓的安全,至于具体的细节幼孜会继续与两位接洽。”
说着,二人都露出恭敬的笑容,拱手头:“殿下,慢走。”
这两孙子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