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大逆不道!”看马大爷的样子,似乎是恨不得把书摔在地上踏上几脚。
他怒说:“什么王八写的这本破书,关老爷死了吗?关老爷从来没死,关老爷那是归天了,成神了,归天以后还在玉泉山显圣呢!”
原来是《关羽之死》这本书刺痛了他的神经。
马大爷平时是个极讲文明的人,不像是院里其他男的总是“丫的”“特么的”绕嘴边,连教书的三大爷也会骂他儿子“混账”。
唯有马大爷从不爆粗口,就算是现在气急了,想说“王八蛋”,也会略去“蛋”字,可能“王八”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厉害的诅咒了。
“这书,这书就该扔了,该扔灶火里烧喽!”马大爷似乎像是被侵犯了信仰,把书直接扔在杨谚的手里。
杨谚害怕把他气出什么好歹,忙把书揣进口袋,给老头儿抚了抚后背道:“回头我就把他退了去,还得骂这老板一顿,把这书卖给我,这不是毒害我的思想么。”
“诶,这就对了,做人呐就得学关老爷,讲求忠义,那才是男子汉。”马大爷余怒未消,还念念叨叨的,杨谚自然不能甩手就走,讲礼貌也得站着听几句。
就听马大爷念叨着关羽千里走单骑、斩颜良诛文丑的了不得之处,又道:“这些年了,我看张大帅能和关老爷称量一下。”
兴许是今天受了刺激,也可能是年纪大了,反正马大爷就和杨谚说起了从未说过的话。
杨谚听到耳朵里,还以为是东三省的张大帅呢,直到马大爷说起辫子军进城,杨谚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居然是张和啊。
可能是张和对于清室旧主的态度,在马大爷眼里非常合乎忠义二字,所以才格外推崇。
他把一七年张和率领三千辫子军夜里进入四九城的场景,叙述得惟妙惟肖,杨谚强烈怀疑,马大爷绝对是亲身经历,要不然不可能杜撰的那么详细。
帮着锁上了门,杨谚又寒暄了两句就径直回家了,在后世马大爷顶多被调笑两句“您的大清早就亡了”,可是搁现在就是纯纯思想反动。
他就像京剧《一捧雪》中的莫成,自愿替主人去死,还有《九更天》中的马义救主,但这些都是四九年以后禁演的戏,原因就是宣扬奴替主死、忠君反动的思想。
如今讲究的是人人平等,没有人能爬在谁的头上做主子,可像马大爷这样的,没准还把这种“我是主人”的思想当作大逆不道,甚至于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自认为奴,让他们当家作主不但收不到感谢,反而被斥为乱党,乱了规矩。
杨谚无意去传扬马大爷什么,反而会把这个事儿烂在心里,只是决心以后要离马大爷远一点。
简单洗漱了一番,杨谚直接就钻了被窝,今天可是奇了,碰见的俩老头都是旗人,夏四爷倒还好,只是有些怪怪的,马大爷这可就是個大雷了,住的还离自己那么近。
杨谚打定主意马大爷以后就躲着点走,至于夏四爷,杨谚其实没那么抵触,两人的相处其实很愉快,只是谨慎心理作祟,他还是想着减少去隆福寺“探店”的频率,先去光顾一下其他家的生意。
看着手头边新晋的两本藏品,杨谚思维沉进扣扣农场,之前他在农场的一角儿寻了个地方放自己的“收藏”。
这些东西都不能存入仓库,因为仓库的时间是静止的,放进去什么样儿,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儿,缺少时间的沉淀。
除了小人书,他还收集了一些邮票,其实对于邮票,杨谚也是个棒槌,有且只有一个印象就是猴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行的。
华夏集邮总公司就是在今年成立的,位置就在首都饭店对面,杨谚也是那个时候才想起来,还有集邮可以满足自己的收集癖。
他集邮和买小人书一个样儿,都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