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爬犁处，秦牧抬头看了眼太阳。

巨日当头临空，正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候。

他松了松狍皮袄的腰带，好让些凉气顺着缝隙钻进袄里。

早上出门时，还冷的直流鼻涕。现在到了中午，却有点热的想敞怀了。

“牧哥，咱吃饭吧？”

“包袱里有玉米饼子，抹点大酱啃吧。”

“不行，凉的我吃了拉肚子！”

秦牧瞥了眼尼山，小屁孩正隔着狍皮袄揉肚子。他叹了口气，心想不愧是生在北平，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

其实进山打猎，是件很辛苦的差事。猎人常常趴在雪窝或草丛里，一等就是几个钟头。

为了不惊动可能会出现的猎物，别说生火做饭，连尿都得憋着。

但尼山这次帮了大忙，秦牧还是决定宠他一回。

“行吧，为了奖励你，哥给你烤只秦氏蜜汁酱兔！”

“去，到林子里捡点柴火，我把剩下的那只兔子剥了。”

他说罢抬腿便走，尼山却拉住了他。

“咋了？你要嫌林子远，那就我捡柴火，你剥兔子。”

“不是的，”尼山摇摇头，“我把最后那只兔子送人了。”

人？

秦牧向四周瞅了瞅，空旷的雪地里，除了三条狗，就是他俩，哪里还有什么外人？

他正想骂尼山吓唬他，眼角忽然瞄到远处的驼鹿，正低头啃咬着什么。

他定睛看去，那驼鹿叼住地上的兔子，然后一甩脖，把兔子扔到半空。

驼鹿则张开嘴接住，咀嚼的津津有味。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大型食草动物，也是吃肉的。只是它们天生不善捕猎，只能以不会跑的植物当主食。

农村长大的孩子应该都清楚，家养的羊和牛，都会吃路过的小鸡仔。

“行吧，繁星拉咱们进山也不容易，兔子给它吃也值得。”

他低头看了眼尼山：“要不哥给你烤个玉米饼子，上面多抹点大酱？”

“不行，狐狸是我找到的，翰忽都有肉吃，我也得吃肉！”

“挺大个萨满，跟狗赌什么气！”秦牧反手弹了他个脑瓜崩。

可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决定满足尼山幼稚的要求。

一来大雪封山，下午他还得依靠尼山遥视的能力搜寻猎物。二来尼山说好听点是大萨满，说难听就是个爱赌气的小屁孩。

万一给他惹急了，他真能做出带着猎犬回寨子的举动。

秦牧按住尼山顶过来的小脑袋，站定原地想了想。

狐狸指定不能吃，完整的狐狸尸体，比单张狐狸皮贵好几块钱呢。

对了，那天和老舅猎的黑熊，还剩了大半个，埋在了冻土里！

红马害怕熊的气味不敢靠近，驼鹿却不在乎。

“行了，行了，”秦牧推开尼山，“哥在老母猪沟里埋了头黑瞎子，咱整好骑着繁星去拉。”

尼山很高兴：“真的？牧哥，只要你中午给我烤个熊掌，我下午就给你找头老虎！”

“快拉倒吧，就凭咱这个队形还想打老虎？你可别害哥了！”

尼山这次挨了训没有生气，反而敲着桦树皮鼓，催促繁星赶紧站起身上路。

秦牧没敢告诉他，熊掌上次就被砍掉拿回家了。反正小屁孩好哄，到时候给他烤个熊腿也就打发了。

两人坐在爬犁上，伴随着“咚咚”的鼓声，前往上次猎熊的山洞。

虽然整出的动静挺大，但有着一千多斤的驼鹿开道，还真没什么不开眼的野兽敢伏击。

两人来到猎熊的山洞旁边，秦牧突然发现，原来埋熊的地方，被刨开了。

从土坑平整的痕迹看，不是动物所为，而是人类用铁锨刨的。

秦牧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那晚三个畜生，在爬犁上只看到熊掌熊胆。便料定他没带走熊尸，特意进山把剩下熊肉偷走了？

姥姥的，这三个狗东西，还真得找机会治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