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用了半个小时,秦牧终于说服了执拗的老舅。
舅甥俩一致同意,还保持原来正常的伦理关系,坚决不能搞乱辈分!
至于老舅的工资本,那是他一条胳膊和满身伤疤换来的,秦牧可不敢要。
老舅很感动,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再也不喊他“瘪犊子、王八犊子”之类的污蔑性昵称。
秦牧捏着烟,眯眼斜视他:“老舅,还是大外甥对你好吧?”
“那可不!我这大外甥没得说,顶好了!”老头伸出大拇指。
小兔崽子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从不欠人情,这样吧,我勉强给你个报答的机会。”
“最近我得频繁进山,麻烦老舅给我找三条好猎狗,一匹健壮公马,一个鄂伦春向导,一套狍皮猎装。哦对了,再找人修好那杆狙击步枪!”
“老舅,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吧?”
老舅火热的神情,转眼冷如冰霜。
他瞪直眼睛,慢慢站起身,独臂插进狍皮袄里。
“砰!”
“工资本还是给你吧。”
“瘪犊子……”
“哎!你刚才怎么保证的?”秦牧打断了他。
老舅皱眉顿了顿:“瘪,瘪,好犊子还真难伺候,太会狮子大张口了!”
“老舅,我只是找你借,用段时间就还你。你不是常跟我吹,你在寨子里说一不二,这点小事还是难的住您老人家?”
小老头挥舞独臂高喊:“你个虎逼哨子,也知道我跟你吹。谁家猎狗和马不得天天用,老舅上哪跟你借?”
秦牧“吧嗒吧嗒”抽着烟卷,也犯起为难。
鄂伦春人每天都要游猎,猎狗和马是最重要的伙伴,确实不能借人。
老舅的红马虽然能用,但是胆子太小了。比如上次猎熊,红马直接跑没影了,怎么吹口哨都唤不回来。
以后进山,免不了得去猎些值钱的食肉动物。所以他便想在寨子里,找匹更强壮,也更胆大的年轻公马。
秦牧抬起头:“老舅,那小狗崽子总能给我找两条吧?”
“能是能,但是秋冬下的狗崽子,天生没开春下的狗崽子壮实,要不你开春再来?”
“不行,”他挥了挥手,“刚给你说过,我得靠自己挣钱,尽快修好杏林那间屋子。”
“哎,别摸你的工资本,我说了不要你的钱!”
小老头白了眼他,朝他招招手,领头走出了皮屋。
两人从低头吃草的红马旁经过,直直向东南走,来到一处皮屋前。
老舅理了理狍皮袍,清嗓子喊道:“安达,你在家吗?”
里面很快有男人回应:“是特斯哈兄弟吗?快进来暖和,我刚升起炉子。”
“特斯哈”是鄂伦春语“老虎”的意思,“安达”则是“兄弟”。
老舅看了眼外甥:“进去就喊大爷,你不懂鄂伦春人的规矩,别乱摸,也别乱说话。”
秦牧点点头,跟着老舅钻进皮屋里。
迎面站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汉子,常年穿行于兴安岭的冷风中,让他的脸部皮肤变得暗黄且粗糙。
他脚上蹬着狍皮靴,身上穿着狍皮袍,头顶还带着保存狍子角与眼睛的狍皮帽。
远远看去,像只傻狍子成了精,人立站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