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马拉塔帝国都城,贾尔纳。
相较于帝国此前的都城浦那,贾尔纳的规模和人口无疑都要稍逊一筹,但在城防的坚固程度上却大大优于浦那。
贾尔纳城墙高耸,由大块大块的条石所堆砌,城头还布设了一门门威力巨大的火炮,散发出幽幽的冷光,仿佛在随时应对可能到来的敌人。
“若是齐国人来攻,这座城池能抵挡多久?”法国印度事务特派专员皮埃尔·让·普约尔男爵轻轻拍了拍炮管,然后笑着问道。
“如果齐国人倾尽全力来进攻这座城池的话,应该可以在两个月之内占领这座城市。”马拉塔帝国新军总训官法国人特雷弗·克莱夫诺特想了想,摇头说道:“倘若齐国人不计代价的话,说不定一个月时间也能攻克贾尔纳城。”
“哇,齐国人的战力竟然有如此之高!”普约尔男爵闻言,不由夸张地摊开双手,“那你这么说,在印度地区,凡是齐国人要想攻占哪座城市,就能轻易地做到?……他们实力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阁下,我们从不同渠道了解到,齐国在印度地区驻有一万五千到两万的军队,再加上他们招募的印度土著仆从军,总兵力可能会超过十万人。”克莱夫诺特郑重地说道:“尽管在印度地区,无论是莫卧儿帝国,还是马拉塔帝国,甚至就连迈索尔王国和新近崛起的锡克王国,都能动员十万以上的兵力。但这些地方实力派的军队空有人数上的优势,战力相较齐国人,却根本不值一提,从武器装备到训练水平,乃至组织度和协调度,都大大不如齐国军队。”
“齐国军队的实力固然要比这些印度实力派的军队强出不少,但齐国人需要照应的殖民领地却是非常广阔的。”普约尔男爵说道:“齐国人的殖民势力从孟加拉弯延伸到印度东海岸,从印度的最南端向北直至俾路之,跨度数千公里,为了保卫这些殖民领地,使得他们不得将十万军队如同撒胡椒般的铺在这些地区。据悉,临近马拉塔人的西海岸地区,齐国人派驻的兵力就不到两万人。而且,为了支援地中海地区的战事,他们好像又从该地抽调了五六千名士兵。那么,马拉塔人所面对的齐国军队人数,可能只有区区一万余。”
“阁下,马拉塔人不敢主动向齐国人发起军事进攻的。”克莱夫诺特从普约尔男爵的话语中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挑动马拉塔帝国攻击齐国人!
这太疯狂了,也太冒险了,马拉塔人肯定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马拉塔帝国在四十多年里,曾两次惨败于齐国人手中,早就将他们打出了心理阴影。
就算临近马拉塔的西海岸地区,齐国军力在被抽调部分前往地中海后,显得防守有些薄弱,但齐国人完全可以据守坚垒,以强大的火力大量杀伤来攻的马拉塔士兵,等待其他地区的援兵到来。
因为齐国人几乎控制了整个印度海岸,使得印度各个地方实力派很难获得国外输入的先进武器,只能从中亚和欧洲招揽一些冒险家和落魄工匠,以最为原始、最为笨拙的方法铸造火炮,生产火枪。在这种情势下,马拉塔人就缺乏必要的攻城重炮,肯定无法敲开齐国人修筑的堡垒。
所以,除非马拉塔人头铁,或者脑子坏掉了,才会不计代价地去招惹齐国人。
那纯粹是找不自在!
“马拉塔人不敢进攻齐国,但齐国人缓过一口气后,一定会转头攻打马拉塔人。”普约尔男爵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克莱夫诺特,“齐国人的野心非常明显,那就是逐步吞并整个印度,将这片富庶的土地完全纳入到他们的殖民统治之下。这么多年来,齐国人如何逐步从沿海港口据点不断向内陆腹地扩张,占据了一块又一块领地,所有人都应该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不加以遏制,齐国人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将印度吞入腹中。”
“……当年,莫卧儿帝国何等辉煌,国势何等盛大,但在齐国连番打击和削弱下,已然不复帝国昔日威势,各地总督纷纷割据自立,形同独立王国,莫卧儿帝国的政令也仅能传到德里周边。二十多年前,马拉塔人率大军主力北上,意图攻灭莫卧儿帝国,重新完成印度的统一。但此举却遭到齐国人的横生阻止,联合莫卧儿帝国、喀拉特汗国于卡尔曼瓦蒂河畔,重挫马拉塔大军,使得马拉塔帝国的统一印度的梦想被击得粉碎。”
“试问,马拉塔人对此是否耿耿于怀?他们就此甘心吗?他们难道就只能默默地坐等齐国人打过来,最后成为他们忠实的奴仆?”
“……”克莱夫诺特听罢,不由吞咽了几口口水,神情为难地说道:“男爵阁下,你说的都非常有道理,也很有前瞻性。但是,我认为,我们可能无法就此说服皇帝陛下。因为,他不想在齐国人身上损耗太大的实力,以免遭到其他地方势力的觊觎和攻击。你知道的,马拉塔人除了要面对齐国人的威胁外,他们还要防范海得拉巴王国和莫卧儿帝国的军事威胁。而相较于后两者,齐国人无疑是实力最为强大的。若是马拉塔人在进攻齐国人的时候遭受太大损失,我相信,莫卧儿帝国和海得拉巴王国根本不会对它进行任何同情或者支援,反而会落井下石,趁机在马拉塔人身上占点便宜。”
“愚蠢!……短视!”普约尔男爵闻言,立时愤怒地说道:“这些土著王国难道不知道,齐国在灭亡了马拉塔帝国之后,接下来就会轮到他们吗?”
“是的,阁下。”克莱夫诺特苦笑着点了点头,“在印度地区,很多土邦王公都是极为短视的,也可以说是极为自私的,他们所在意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只要齐国人不至太过损害他们的利益,甚至能保护他们的利益,他们不在于谁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但我们需要竭力改变他们这种思想,改变他们这种怯懦的行为。”普约尔男爵说道:“我记得巴黎东方文化研究院曾翻译了许多东方典籍,其中有许多富有哲理的谚语和启示。其中有一条就是,嘴唇一旦烂了,那么嘴巴里的牙齿将无法得到保护,很快会随着嘴唇一起烂掉。在整个印度地区,马拉塔帝国也好,莫卧儿帝国也罢,还有那些颇具实力的大大小小的土邦王国,就应该像嘴唇和牙齿一样,互相依靠,互相保护,这样才能阻止‘病毒’的入侵和破坏。”
“阁下……”克莱夫诺特挠了挠头,不无泄气地说道:“我认为,这一切很难完成,所有人都不想做暴露在外面的嘴唇。他们或许认为,齐国人的伤害,距离他们还很远。”
“虽然很难,但我们需要努力地试一试。”普约尔男爵注意到城外来了一支盛大的队伍,彩旗招招,衣甲鲜明,俨然是游猎后返回的王室卫队,“为了法兰西,为了国王陛下,我们必须要给齐国人找点麻烦。我相信,马拉塔人一定有几个聪明而又睿智的大臣和将军。”
“呃,或许吧……”作为一名混迹印度十余年的雇佣军高级将领,克莱夫诺特对印度地区的事务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因而,他普约尔男爵的图谋并不看好。
齐国人在印度的实力,远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印度土著也比现象中更为懦弱和自私。
那些胆敢挑战齐国的对手无不撞得头破血流,甚至身死国灭,消散于历史尘埃当中。
——
12月26日,浦那。
“到地方了?”
随着马车猛地一顿,正在眯盹的曹煊身体一晃,立时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挑开车窗帘布朝外看去,似乎到了某个城门前,正在跟随一群当地商人和平民排队入城。
“是的,先生,浦那城到了。”从上海雇佣的牙人安瓦尔在对面的座位上恭敬地回应道。
“这一路上都快把腰都颠散了!”曹煊张开双臂,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抱怨道:“你说,这火车从郧阳(今新孟买区)为何不直接修到这浦那城,却在平山(今孟买东南科波利镇)就止住了。剩下这么一大截路,全都靠驮马运输,还真是要花费一番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