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天觉得双手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小时候他曾当了一段时间的脚夫,帮爹娘、邻居的店铺送东西到城里各处,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干要用跑的的行当。
可是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奔走的次数、距离,比小时候几年加起来跑的还多。
议曹想要练字,需买离轩的笔墨;
原奏曹想看书,需要家里的藏书;
决曹觉得牢里太多闷热,让送些凉汤;
原集曹想和原户曹下棋,家里的白玉棋子比较趁手;
尉曹、仓曹、司曹肚饿了嫌弃里面的饭菜,要到云客居定;
侍曹、金曹曲兴大发,要召廊坊几个歌姬;
还有学官掾史、郡掾祭酒、学经师、文学史、医曹掾史。。。
好家伙,郡内各部衙门大小官员差不多齐了。
一所大狱,就跟府衙似的,而衙役,却变成了武小天这些狱卒。
更痛苦的事这些老爷们让办事一点好处也不给,武小天他们简直是累得生不如死。
“嘿,小兄弟。”
刚帮一位老爷从他家里抬了张仙人椅回来,武小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听到有人召唤,心里叫着苦,武小天却不敢怠慢,循声看去,看清是谁叫的后,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是那第一批进来的,名叫陈寅的军候。
还记得几天前,这人突然莫名的和自己说了一句:“小兄弟,这监牢也太腌臜了,我是你的话,最好快些打扫干净,免得几天后被人数落。”
那会儿武小天还以为这人说的是他那间牢房,向师父汇报之后,师父让他来做。却不想这人摇头表示他那里无所谓,是让武小天打扫其他空着的牢房。
当时武小天还纳闷不已,但还老实的去做了,只是监牢还能怎么打扫,也就随意糊弄一下。没想到这人看到了也不多说,只是笑得很古怪,看着武小天的眼神带着同情。
几天之后,武小天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一批又一批的大官被关了进来。而且和师父以前说的那种被关起来灰心丧气的官员不同,这些人个个神情淡定,丝毫不以下狱为意,颐指气使地让狱卒们做这个做那个。
对牢房的环境,自然也是没好脸色的将武小天等狱卒骂的狗血淋头。连主管司狱的司曹都出来连连赔罪,转头又把武小天他们骂了个遍。
再一打听,这一切始于最开始进来的两个人,这个陈寅检举了隔壁的天羽军军司马。
发生这样的事,如何不让武小天对着陈寅的召唤心有不安,就生怕他嘴里又说出什么话。
“军候有什么吩咐?”但再发憷,武小天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躬身问道。
“我看你们这几天劳心费力的,简直造孽得不行。”陈寅靠在牢门前,指着周围的牢房,道:“这些人也太过分了,陈某有个提议可为你们分忧,你可愿意听?”
“嘿,子美说的什么话。你屋里的蒲扇、凉席和那一桌酒菜是凭空变来的吗?光说我等,也太不厚道了。”对门弈棋的两个官员抬头笑骂道。
“嘿嘿,李公好好下你的棋,听闻李公棋艺了得,连陈寅叔父都不是您的对手,可这几日却见您一直输给胡大人,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呵呵,再者陈寅这不是心疼这小兄弟嘛,这几天为我等跑来跑去,身子都瘦下来了。”陈寅也笑着回了他们一句,然后又对武小天道:“怎么样小兄弟,要听吗?”
武小天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道:“给各位老爷办事,是小人的福分,也不觉得劳累。”
“啧。”陈寅啧啧舌,一脸赞叹地道:“年纪轻轻就这么懂事,更让人心疼,陈某就更得说了。你去和你们司曹说一声,就说是牢里的各位大人体恤你们,让他用印发个文书,就说可让天羽军的天人为我等做事,这样你们就不用擅离职守,东奔西跑了。”
“啊?”武小天愣了下。
“天羽军乃是郡府府军,自有要务在身,怎能为我等做这些小事。”
没等武小天反应过来,又听另一房的天羽军军司马楚梦熊冷声说道。
“有什么要务?我方才出去与部曲队正酒后失德见面,他可是说暂掌天羽军的林兵曹每日只知操练,无其他事安排,天人们早已不胜其烦,让他们出来做点事不好吗?”陈寅反声说道。
“哼,楚某也刚和部曲铁血枭龙见了一面,他称是酒后失德等人不听将令,竟于龙脊谷阻截出征的弟兄!若不是念在天人与众不同,按军法当将其全部正法!林兵曹大人有大量,只是让他们每日操练,已是法外开恩!”
“呵,若是林兵曹真想正军法,陈寅倒是拭目以待。”陈寅冷笑道。
那边的楚梦熊乜了他一眼,低头想了一下,对武小天道:“你去与黄决曹说,文书不能特指某些天人,只要天羽军将士皆可领取这任务。”
‘任务’,武小天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见陈寅耸耸肩,说了一句:“反正陈某也没那个打算。”又对武小天一笑,“小兄弟还不快去,有他们帮手,你会发现以后的日子就轻松多了。毕竟我等也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呆多久,要是不那么做,你这小身板恐怕可撑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