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斗米一石,那就还是五百文一石。
奏章上报,今年豫州境内,寻常年景,算不上丰年,粮价价格中等,为四百五十文每石,这位老者卖五十文一斗,跟奏报上差不多。
李善本只是想问一问,但是见那老妪用期待的眼睛望着他,看着怪让人难受的,便迟疑了一瞬,扭过头问武柔:
“问问谁身上带铜钱了。”
五十文铜钱,串起来也好长一串了,缠腰上怪累赘的。尤其是有身份的人,谁又会亲自往腰上缠铜钱?
更别说如今大唐身份最珍贵的这两位了。
阿瑟斯连忙站了出来,说:
“我那马车上带了,我这就让人去取。”
阿瑟斯朝着紧后头招了招手,她带过来的自己人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听了一顿吩咐,又屁颠屁颠的跑了。
这里有阿瑟斯料理,李善便省了心,自顾自地又往前走。
他时不时地好奇问问,卖的那都是什么东西。
自古天子都重农,每年开春,都有亲耕仪式,寓意为天下表率,五谷丰登。
所以五谷他是认得的,但是那些未曾经过烹饪的蔬菜,他一个都不认得,免不了就问题多了些。
结果就是这父子两个,一个虽然年长,但是没有柴米油盐的生活经验,一个是年纪尚幼,本来就问题多。
两个人你一句“这个是什么?”,他一句“那个事做什么用的。”问的相当的密集。
只有武柔这个从民间来,又吃过苦的人,为他们一一解答。
就这样,这条街刚刚走到头,李弘瞧了瞧自己的阿耶一眼,又用崇拜的眼光看向了武柔,说:
“阿娘,你可真博学,比阿耶厉害多了。”
李善听了这个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又没有什么好反驳的话,只好低着头,默不吭声,装作没听见。
武柔瞥了一下他,见他斗篷下露出的半张脸,那嘴唇的弧度便是不开心的样子,于是偷偷笑了一下,说:
“这就叫博学啊?……你阿耶是没有生活经验。三人行……”
她话还没有落下。李弘立即接话道:
“必有我师!我懂了,阿娘懂了阿耶不懂的,阿娘也有不懂的,但是阿耶懂的。可是……阿娘你为什么会懂这些?”
“因为我以前就住在宫外啊。”
“啊?……什么时候?为什么?”
武柔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这说起来哪有个头,也不适合在街上说这些啊。
她长长地停顿了一口气,正想着怎么能简短的结束这个问题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他们一行人扭过头去看,就看见从外头来了一行穿着绸缎衣衫,五大三粗的壮汉,推推搡搡地就从外头过来了。
一个人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老妪,仔细一看,不就是刚刚买米的那个么。
跟随着的侍卫们见状,立时便不动声色的将李善和武柔围在了中间,警惕地看着他们。
那领头的,身上穿着铜钱纹的圆领袍子,腰间鼓囊,远远的瞧,跟一头胖了腰的金钱豹似的。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跟着他的人,便将那老妪甩在了地上。